葳蕤帶嵐止來到了瓦墟集。
如果說清晨的瓦墟集是沸騰的湯鑊的話,下午的瓦墟集就隻剩下鑊底的殘湯了。
清早趕來交易的小規模菜販們早早散去,隻剩下一些從事大宗果蔬貿易的商家還開著幾家鋪麵,不過店主們往往都已經很疲倦,趴在櫃台上哈欠連天地玩著設備或者看著電視,個彆還挪到一邊空出的攤位上,擺起了棋盤殺上幾局。
小販們退場後,市場已經經過了一遍灑掃,地麵上沒有什麼殘留和臟汙,但果蔬家畜混雜的氣味經久不散,並不怎麼好聞。
葳蕤麵不改色地往裡走,徑自穿過了下棋吹水的人群。
“我之前比較過了,靠近前麵的店鋪就算品質一般,也會被趕時間的人買空,能剩到現在的材料大多上不了台麵。”
“都下午了,要買好肉,得去裡麵碰碰運氣。”
嵐止聽得一愣一愣的。
自嵐止十四歲離家後,不是在黌學住宿吃黌學的大鍋飯,就是進了軍營吃軍營的大鍋飯。大鍋飯嘛,也就是能吃,這也使得嵐止此前對食物並沒有什麼研究也沒什麼興趣,要不是蹭了水間幾個月的飯,他是真的對什麼好吃沒什麼概念,更彆提進廚房自己動手了。
在這方麵,嵐止是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在身上的。
某種意義上,這次被葳蕤帶出來開小灶,大概是他第一次參與烹飪,他的激動也有些是來自自己動手的成分。
仿佛第一次春遊露營的小學生。
唔,按時間的話應該勉強算秋遊。
葳蕤帶嵐止來到了他經常買肉的攤子。攤子上空無一人。
葳蕤並不失望,揚聲朝裡麵喊“田叔,還有肉嗎?”
攤子後的門市裡響了一會兒,走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寸頭壯漢。一掀簾子,從旁邊的掛鉤上取了皮圍裙就往頭上套“是小蕤啊,早上我還說你得去報名,今天應該不來了,結果你怎麼這個點兒來了?”
田叔把手探到背後給自己係圍裙“這個點兒的菜可不好買。”
葳蕤嘴一撇“是不好買,但架不住有人要吃啊。”他見田叔係得有點艱難,問“田叔,要幫忙嗎?”
田叔騰不出手,用下巴擺擺“不用,彆把你手弄臟了。”
田叔係得煩了,把圍裙拉到側邊幾下係好,才拽了回去。
“行了,你要點兒啥?”
“肘子有嗎?新鮮點兒的。”葳蕤想了想,“今晚弄得急,不新鮮的怕有味兒。”
“你要就有,”田叔聞言,掀開案板旁邊的黑布,黑布下竟然是連著後麵門市裡的一條傳送帶,“不過得等會兒,得現剁。”
“那麻煩田叔了。”
“小事兒。”田叔按下傳送帶旁的按鈕,傳送帶“哢哢”兩聲,動了起來。
見傳送帶動了,田叔不再看,抽了把尖刀磨了起來。
“你這肘子打算怎麼弄?紅燒嗎?”田叔邊磨邊問,“紅燒的話要燉挺久,你知道的,我們家的是跑山豬。”
葳蕤抬頭看向站在旁邊裝擺件,眼裡卻都是新奇的嵐止。
嵐止見葳蕤看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接話“不紅燒,要烤的。”
葳蕤“是不是還要撒點辣椒?”
嵐止滿臉寫著“可以嗎?”
葳蕤無語“你什麼情況不知道嗎?還吃辣椒?”
“已經三個月了,”嵐止爭辯,“吃一點點應該沒事。”
田叔看得好笑,把磨好的刀插在案板上,朝葳蕤招招手。
葳蕤莫名,但還是湊過去。
“他吃不了辣,那就吃點鹵的,先鹵後烤,味道也很好,”田叔神神秘秘,“前麵那家陶然居,昨天配了一批鹵料,你去的話應該能換一點,就拿你釀的酒。”
葳蕤皺眉問“老陶頭脾氣那麼爛,上次看我買菜鼻子不是鼻子的,他能給我換嗎?”
“他那脾氣不是衝你,是覺得你家裡人讓你一個小孩兒買菜做飯不像話,”田叔聞言直笑,“他其實挺喜歡你的,之前還跟我們誇你買東西眼光好。”
葳蕤“真的假的?”
“包真的,”田叔拍拍胸口打包票,“你且去,我剁完肘子給你順手把毛也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