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比的夜裡,陽台的落地窗自他上次走後就沒關,微風鼓動著窗簾,還能隱隱約約能看到陽台擺放的那盆白菊花。他摸著黑走進房間,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漆黑的瞳孔掃過照片上的人物,最終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身體不禁矗立在原地,久久未動。
“向冰。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做呢?我該去找沈晴拜托她和負責人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多加一場手術?還是應該直接了當地告訴陸石清,齊花火將自己手術的機會讓給了他?”他摩擦著手中的照片,繼續說,“或者尊重齊花火的選擇怎麼樣?就此保持沉默,不再過問這件事?”
“其實我齊花火說的對,是我一廂情願想讓他接受手術,但我好像又無能為力。沈晴本來就躺在病床上大病初愈,而且現在還有一個驚天噩耗等著她。我怎麼有臉再去拜托她操心這件事。”他說著,視線在照片上轉動,最終放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那就這樣撒手不管嗎?是我能力不足嗎?還是我壓根就沒付諸過行動?”
他的身軀搖擺不定,眼神漸漸渙散,緊接著視線中出現了照片上所有人的身影,“你們誰能告訴我該怎麼做?”
“呼~”陽台一陣風吹進屋內,裹挾著窗簾重重摔響,拉回了他的思緒。恍如大夢初醒的他朝著床顫顫巍巍地走去,張開雙臂,任由自己的身體癱倒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
“要是我不知道這些事該有多好。”他呢喃著將手中的照片高舉過頭頂,鬆開手,照片在視線中緩緩墜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手臂自半空中滑落,路遠航於紛亂的夢境中蘇醒。他撥開臉上覆蓋的照片。再次拿起它,照片表麵上像是被漂白劑浸染過一樣,藥水消掉了照片上的人物,整體泛著黃白相間的顏色,看起來單調卻多了些歲月感。
他望著空白的底片一時間愣住了,努力睜大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但那張照片依舊還是保持原樣。表麵像是彩色的時間染上了空白處,一點遺憾暈開了合照上的所有人,仿佛將一切歸還於蒼茫之中。
“怎麼會這樣?”他拿著照片坐起身,難以置信地打開床頭燈,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隨著燈光點亮,讓他驚訝的不是照片消失在了手中,而是他正坐在台階上,那盞台燈在照亮他之後,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夕陽浸染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路遠航下意識地想要從兜裡掏出煙,沒想到卻摸了空。他回頭張望,身後出現的地方是他曾經和李安去過的烤肉店,靠近店門的餐位上圍坐了一群人。
那些人是曾經的13小隊全體人員。在高雄事件還未發生的時候,在青恒研究所還沒搬到漳州的時候,他們常常一有空會來到這裡聚餐。隻是現在,圍在餐桌前的人推杯換盞,唯獨少了祁憐。
他正想著,她推開店門,站在門口的台階,“路。你太累了。”
“怎麼會。”路遠航坐在台階上,祁憐說的話讓他知道這又是個夢。他轉過頭看著街道,眼神迷離,“這幾天我都挺開心的,昨天還和新朋友們過了生日。”
她一步走上前,悄悄坐在了他的身邊,“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說的什麼?”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惶恐,身體不禁朝著她湊了湊,“你說的太多了,我都有點記不清了。”
祁憐輕輕靠在他的肩膀,雙手環抱,“彆再管那些事,為自己活一次吧。”
路遠航沒有說話,他隻覺得一股溫暖襲上心頭,忍不住沉浸在了這一刻。他輕輕抬手,觸不可及的溫暖稍縱即逝,但他已經不知不覺沉浸在當下的美好之中,放在半空中的手也遲遲不願意放下。
或許在虛擬的世界裡他們才能相擁,所以他才更加珍惜這一刻。
“你又走了啊。”他喃喃自語。
街道上路燈的一盞一盞熄滅,周圍陷入了黑暗。唯獨路遠航身後的店鋪裡還亮著,喧囂聲此起彼伏。燈光穿過指縫間,回過神的他搓了搓手,站起身想要進店。他推開門的那一刻,一切都暗淡了,四周重新歸於黑暗。他像是早有預料,隻是抬起推開門的手,攤開手掌,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那空空如也的手心,讓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陽台的白菊在日光的沐浴下顯得蒼翠欲滴。路遠航從睡夢中蘇醒,他鬆開攥緊的手撥開擋在額頭上的頭發,起身點了一支煙。吸一口煙,渺渺升起的煙霧喚回了他的意識,稍作清醒後他朝著陽台走去靠在欄杆旁,靜靜地抽完了煙。
腳下花盆裡的土壤還算濕潤,估計是他上次澆了太多水的緣故。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與李衡換班已經超過了快兩個小時,即便這樣對方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催促。
“估計這會李衡都等急了吧。”他想著收起手機,抓緊時間洗漱完,快速走到公寓樓下,開車匆匆離去。
此時的醫院裡,李衡正躺在沈晴的病床上呼呼大睡。等到路遠航趕到醫院,推門進入病房,他依舊半點沒有察覺,甚至還翻了個身繼續睡。
“喂!”路遠航走上前,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怎麼睡在這,沈晴人呢?”
李衡悠悠轉醒,打了個哈欠。兩隻眼睛裡都是血絲,想必昨晚是一夜未眠導致的。“啊?”他答應著從床上坐起來,顯然睡的還有點懵圈。
“喂。醒醒。”路遠航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問你,沈晴去哪了?”
“她啊,一早就出去了。”李衡像是宿醉一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到他有些焦急,不禁問,“你怎麼才來?”
“我睡過頭了。”路遠航有些尷尬,於是乾巴巴地回答。
“好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了。”李衡側身走過他的身邊,從飲水機裡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路遠航耐著性子等他喝完水,“沈晴她人呢?現在不是應該躺在病床上嗎?”
“哦。今早的時候沈晴嚷嚷著非要出去轉轉。我想今天天氣確實不錯,陽光明媚。索性就答應她了。”李衡順勢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外套,掛在胳膊上繼續說,“她是和我請的護工一起出去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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