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楚蓉接下來斬釘截鐵地答複，讓他徹底打斷了這個念頭，“路先生，你的小隊到現在還沒有人員編製，眼下留給你猶豫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而且這次的任務關乎到你自身，還請你儘快做出選擇。”
通話戛然而止，她說完掛斷了電話。
車內電話結束音反複響起，回蕩在路遠航的耳邊，仿佛在不斷地催促著他趕快做出選擇。“好！”他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盤，雙手抱著已經有些脹痛的腦袋。那被挼搓雜亂劉海下，太陽穴上微微跳動的血管隱隱浮現。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調整好情緒。再次啟動車子，開著它彙入車流，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淩晨5點，公寓宿舍。路遠航從睡夢中驚醒，他以為自己還身處戰場中，旁邊放著的是他賴以生存的武器，下意識地伸出手摸向床邊卻摸了個空。他驚慌失措地起身，看向四周，熟悉地一幕映入眼簾。
陽台顯露出些許的月光照亮了這間屋子，散亂的衣服堆在床邊，沒喝完的礦泉水瓶放在桌上，半包香煙上還疊放著打火機。一切是那麼的安靜祥和，像極了醒不過來一場夢。
路遠航將雙手放在臉上使勁揉搓了兩下，突然感覺到有些濕熱的溫度，又轉而慌張不已地看著雙手，那沒有粘連半點猩紅的手上讓他恍惚了。他仍舊驚魂未定地穿著一條短褲下床，細細一看，原來是他的淚水浸濕了指縫處。
緊接著他又魂不守舍地走到書桌前，看著桌子上鏡子中映照著的臉，深吸一口氣，這才確定剛剛自己是在做夢。
黑暗中冒著一點星火，煙霧漸漸彌漫開來。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麵梳妝鏡，三個麵孔浮現在鏡子中。他抬手揮了揮，驅散了繚繞在眼前的煙霧。
這三個人在路遠航看來，應該不會成為自己未來的小隊成員。現在他需要另找他人協作，隻是無奈問題又陷入了僵局。但是
他想著拉開書桌的抽屜，自抽屜中拿出了一把在月光下顯得寒光凜冽的東西放在桌上。又將抽了一半的煙撚滅，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內，接著彎下腰從書桌底下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盒子。
路遠航掀開盒子，裡麵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一大堆的保養工具。擦槍油，除銅劑，擦槍布，各式的純銅通條，棉質刷頭他打開台燈，卸下手槍彈夾，一枚枚澄黃的子彈整齊地擺放在桌麵上。他將手中的槍支拆解好，拿出擦槍布仔細地為零件擦上油，手上的動作不停，心裡卻想著楚蓉提醒過他的事。
小隊裡還缺兩個人，兩個他可以信任的隊員。黃靜雯幫助他選的幾個人，在他看來都不是心儀的人選。說白了，其實這兩個人選他心裡早就有了完美人選。如果徐小伍能加入，鞠嬌也加入的話，就痛快地解決當下棘手的事，他也無需在這件事上花費更多的心思。
他想，以現在幾人的交情，隻要自己張口，兩人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加入。可這樣做卻違背了他的本心，他不想讓兩人卷入這場風波，用自己本就沾滿血汙的雙手，親自將他們拉入這無間地獄。
許久，路遠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其實已經擦了好久，自己卻從未發覺。上好油的槍管在燈光照明下像是嶄新的一樣，他繼續想著手中動作不停，做著保養的最後步驟；將桌上零散的組件一一組裝。
但徐小伍以後可能會有一份美好的工作等著他，一個不必在手上沾滿血腥和油汙的工作。而鞠嬌也許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療人員，這也許是她此次來學院學習的目的。
他將手中已經組裝好的手槍放在桌子上，心中卻依舊遲遲拿不定主意。他不應該去肆意乾涉到兩個人的人生，打攪這份在紛亂之中難得的寧靜。
路遠航思索片刻，腦海中一無所獲。他隻好拿起一顆顆沒有溫度的子彈依次填入彈夾，推入手槍。單手舉槍瞄準，前方空無一物，視線跟隨著準星晃動，內心同樣搖擺不定。直到他將槍口對準了桌子上擺放的鏡子，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與自己對峙。
這把槍自他從戰場上意外拾取的那一刻，就一直跟隨著他。不論是什麼樣的絕境都默默無聞地在他的身邊，用它最堅實的部分幫助他渡過重重危險。
“不行，這一點都不公平。”他深吸一口氣，迅速將槍插入槍套中，對著鏡子仿佛在告誡著自己。
早上，漢尼米歐學院下進進出出的樓底多了一個平日裡不常出現的身影，他未曾同進出大樓的人們一樣穿著一身工作製服，隻身穿了一身休閒的服裝，正隨著早高峰擁擠的人潮一同湧入大樓中。
“早上好，路先生。”負責安檢的保安，在放行後與他打招呼。
“早上好。”他回答完匆匆走進剛剛下來的電梯，轉眼間消失在大廳。
電梯緩慢運行，在各個樓層中不斷停頓，原本擁擠的電梯內也隨著電梯慢慢升高，人員也變得寥寥無幾。路遠航靠在扶手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數字不斷攀升直至26層。他低著頭走出電梯，徑直走進了教務區。
他要去找黃靜雯，去同她將小隊成員這件事儘快一起敲定下來，然後將人員名單傳遞到楚蓉的手上。這樣他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幫助新隊員渡過自由學習階段，完成後續評級工作，從而帶領小隊參加到高雄文件調查的工作中。而這兩個人，他在來之前也已經決定好了，就是除了寸頭外剩餘的兩名新學員。他現在這麼選，也算是給各自一個最好的交代吧。
路遠航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黃靜雯上次帶他來的辦公室門前。他叩響了房門，辦公室內很快傳來的動靜。推門而出的黃靜雯抬眼看到敲門的人是路遠航，頓時一股愁悶困頓的表情，自她的臉上油然而生。
“怎麼了？”路遠航見她看到自己突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瞬間就感覺心涼了半截。
“正好你過來了。”黃靜雯斟酌著退後了兩步，“進來吧，我們坐下說。”
兩人一前一後坐在辦公桌旁，黃靜雯依舊愁眉不展，她雙手局促地放在桌上，好像對兩人接下來要交談的內容很緊張。此情此景，讓路遠航也心照不宣地緊張了起來，他隱隱約約似乎察覺到了她一會要說的，八成正是他此次來想解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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