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柳沉默許久，方道“先回去再說。”
謝瀟在徐府的記憶最後停留在午後躺在河岸上與傅柳說話，好像傅柳走開沒一會兒，她就逐漸沒什麼意識了。
現在想來，必是有人埋伏在附近，等她隻剩一個人時，將她迷暈然後解了頭發同謝碭關在一起的。
謝瀟細思極恐，難道真的有人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且不是皇家血脈的事？
夜色濃重，透過謝玨外袍隱隱能看到一片黯淡的光線，高大的建築物在她眼中也變成了模糊的棱角。
周圍忽然亮如白晝，傅柳將她身上的衣裳剝光了塞入浴桶。
內室柔和的燈光下，數枚殷紅的花瓣漂浮在晶瑩剔透的水麵上，搖曳的水波將女子婀娜的身姿掩去，淡淡的芬芳之間，襯的她小臉滑如凝脂一般。
兩名侍女正在身後為她清洗瀑布一般的秀發，謝瀟想躲，傅柳卻道“放心，這裡的人不會泄露你的身份。”
她清了下嗓子，喉嚨一陣陣灼痛，“這裡是哪裡？怎麼沒有回宮？”
傅柳為她整理著將要換洗的衣服，答，“宮門已經下鑰了，這裡是太子彆苑。”
伴隨著一聲嘩啦的水聲，謝瀟轉過身子問她，“三哥在京中還有自己的宅子？”
傅柳點點頭，“年後，殿下回京的路途中受了傷，就在這裡臨時養了幾天，後來就將這裡置辦了下來，伺候的人也都是夙洲過來的，很安全。”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傅柳答“在徐府的時候，我沒走多遠就碰到奉殿下命前來給你送吃食的張響，我回來不過是一刻鐘的事，然後就發現你不見了。”
“那時徐家還正熱鬨著，我們循著蹤跡追了出來，殿下發現沿途好幾家民宅裡頭都有機關，一家一家找，最後就找到了這家密室，幸好不晚。”
水汽氤氳之間，謝瀟又問她，“宴場上人那麼多，轉移兩個大活人哪是那麼容易的事……那謝碭呢？他已經發現我的秘密了。”
“不知道他怎麼樣。”傅柳搖搖頭，“不過我聽著聲音，殿下應是將他暴打一頓，親妹妹也想染指，將他去勢也是不為過的。”
濃密的眼睫上水珠輕滑，四肢舒適輕鬆無比，謝瀟卻如鯁在喉。
雖然謝碭沒有證據，但他已經猜到自己可能不是萱妃的骨血，那謝玨與他見了麵，是不是也會知道？
說不定這件事就要因此被捅出來了。
如果七皇子是個公主，即便揭穿身份淵帝還會考慮畢竟是皇室的後代，也會從輕處理。
可若七皇子是個冒牌貨，那想都不用想一定直接拉去殺頭了。
出浴時已是深夜，謝瀟腦袋昏昏沉沉，卻一點睡意也無。
與此同時，同在彆苑的另一間書房之中，長公主謝綺心中慪著火氣，眸色陰沉如外頭的天色一般，忍不住指責起來。
“你說說你，謝碭也是中了媚藥神誌不清的，縱然他行跡放蕩，可也是無心之失，你何至……將人打成那個樣子？”
謝玨側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撫著眉心，已是疲憊不堪，“他欺負小七。”
“他當時應是不認得人的。”謝綺急得在房中來回踱步，“就算他認得人，小七一個男子，被他看一眼又有何妨？再說你進去的時候衣服不是還沒脫麼？小七自也毫發無傷呐！”
謝玨心中隱著無名火無處發泄，當他闖進密室卻看到妹妹被人解去了頭發，胸前的凸起若隱若現，就連腰間的外衣也被人解開時，胸腔中的怒意立刻迸發，氣得幾乎要原地爆炸。
謝玨曾為自己偷吻妹妹唇角而後悔不已，可謝碭卻眼含色欲馬上就要對她施暴，他第一反應就是要殺了謝碭這個畜生。
這是有人故意要將她的真實性彆透露給謝碭，所以潛意識裡的謝玨，也不想讓他再有開口的機會了。
謝綺又道，“謝碭從前的確行跡卑劣，可你彆忘了，當初是誰發誓要回來要為母後報仇的，嵐采女的證詞還不知道真假，可一切都是與當年多重事跡吻合的，我讓你姐夫保下謝碭，就是為了能再去撬開嵐采女的嘴。”
謝綺步步逼近，已經很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了“可你倒好，一個小七受了欺負，你就將先前的萬般準備拋諸腦後，現下謝碭被你打的昏迷不醒，如若他今後死了或是殘了，我當如何給嵐采女交代？一個背上人命的太子，你覺得你的東宮之位，還能再坐幾天？”
謝玨薄唇輕啟，素來溫和的眸子透出無情的寒冷與狠戾，一點悔意也無，“那是他該死。”
謝綺渾身一震，滿臉不可置信，“我原以為你跟著蘆先生遊曆天下，心性早已變得平和淡漠，可你……竟還是這個樣子。最近是不是沒有燃香？”
“與迦南香沒有關係，是人都會有生氣不能忍的時候。”窗外忽的刮起陣陣狂風，謝玨起身理了下袍角，“我去看看她。”
“你站住。”
謝綺以長姐的威嚴質問他，“宮中有人傳言，太子與七皇子曾有斷袖之癖，你告訴我，可屬實？”
“假的。”
謝玨回憶起狩獵場上那個短暫的擁抱，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心中就已經種下了一顆彆樣的種子。
在兩人日常相處之中，那顆種子開始生根發芽，謝玨的情緒無可控製的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波動，一喜一憂之間，他已經逐漸失去理智，衝動的時候甚至不再考慮她的性彆和她的身份。
他想和她廝守，可那個人卻是自己妹妹，這是謝玨心中為之猶豫、搖擺、折磨、糾結，甚至陷入瘋魔的最根本原因。
愛而不得的痛感幾乎要將他生生撕碎。
縱然知道這是一個局，可他還是見不得她被謝碭欺辱。
“那時小七隻是為了幫我躲掉與劉家的聯姻，倒是平白損了她的聲譽。”
謝綺長舒一口氣，“不是就好。”
“儘早娶親吧，這是讓謠言不攻自破的最好方法。小七還年輕，你總耽誤人家的聲譽也不好。”
謝玨滿含血絲的眼中被痛苦填滿，“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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