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厭!”
淵首一改往日的平靜,這個懸空魔淵的至強者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抹消散的虹光,操縱著無儘絲線的十指微微顫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齒縫裡蹦出這兩個詞來。
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這是在送!
明晃晃地送!
明明……明明再往國都靠,自己不說擊殺那隻螻蟻,也絕對可以保住他的命!
為什麼?
為什麼選擇了最為愚蠢的方式?!
“該死!”
淵首怒罵一聲,聲音振蕩在國都,回響在廢墟之中,又被周遭的狂風攪亂,變為含糊不清的咆哮。
也不怪他如此憤怒。
知曉自家這位仙人性子的他生怕對方掉鏈子。
自一開始,他安排給狴厭的任務就隻是鎮守,鎮守基本不會有人到來的漠北而已,甚至隻需要注意提防同等級的仙人,也不求擊殺,隻求報個消息。
但就連這點小事都出問題了,甚至自己都被人逼得功法失控。
好不容易動用偽仙法將對方複活,現在又送,又送一個!
累了!
淵首真的心累了!
這種豬隊友存在的感覺,遠比鏖戰還要來的艱難。
這種三番四次出現意外的感覺,是如此的不安。
更何況結局還是朝著自己最不期望的方向去的!
哪怕計劃成功了,懸空魔淵也永遠損失了一位仙人!
屆時又如何正式開啟魔淵的擴張計劃?!
“這個蠢貨!”
“蠢貨!”
淵首連續罵了好幾聲,心中的漣漪久久難以停止。
良久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的雙手,互相交錯操縱著絲線的同時,也在因為怒火而微微顫抖。
繚亂的手勢因此而緩慢了些許速度。
這也導致煉化的進度不進反退,迎來的抵抗越加激烈。
他忽然道
“我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最近變得這般浮躁,是因為即將成功麼?”
“太過害怕失去,太過畏懼失敗,甚至……”
“憤怒居然會主導我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想親手殺死那隻螻蟻,哪怕放棄操縱……”
淵首說著,抬起頭,看向那逐漸不再動彈的巨大陰影。
“臨近成功之際,果然會有許多阻撓,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我。”
“因為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而產生不該有的情緒,這不應該發生在我的身上,是我太過心急了。”
他的聲音趨於低沉,像是在發號施令,但身邊空無一人,身後也隻餘廢墟一片,蒼穹一線,熾日一盞。
這更像是在自說自話。
“變數已然離開,他的手段我都已清楚,失去了仙法,又隻剩下殘軀一個,而我的神識無處不在,即便對方真的出現了,也能第一時間做出防範。”
“漠北外的陣法沒有異常,鬨劇也是時候結束了。”
“擴張的腳步可以稍稍放緩,隻要將天龍煉化,魔淵依舊可以興起,但這一次絕不能再出什麼差錯了。”
“是我太過大意了,忽略了狴厭這個意外,也低估了那隻螻蟻。”
既然已經折損了一位仙人,那麼眼前的天龍便不能允許有任何失誤。
黑色兜袍之下,淵首的眼神越發冷冽。
他的十指複歸平靜,有條不紊地操縱著無數根透明絲線,掠奪眼前陰影最後的幾分理智,蠶食對方為數不多的清明。
攻城拔寨的過程因為主心骨的回歸變得輕鬆順利起來。
而已經清理了天龍國內所有錨點的懸空魔淵修士,則是在命令之下組成一張嚴密的大網,放棄一切行動,隻為保證計劃不出現差錯。
散落漠北的淵首分身也各自奔赴,緊鑼密鼓地開展配合。
或奔向漠北邊緣,對接情報的同時,警惕外界的一切動向,防止一切勢力察覺到漠北的異常。
或通報漠北各個妖族,以高額代價許諾,發動整個漠北妖族部落的力量,搜尋司徒安的影子,防止對方的再次攪局。
或直奔地底,搜羅遺跡可能存在的未知情況,排除風險。
……
盛晝逐漸落幕,白日西沉。
枯萎的夕陽無力地拋灑餘暉,眼見著那狂風之柱攪散一切靠近的雲霞,並且在沉悶如鼓聲的怪異動靜中不斷膨脹。
死氣沉沉的廢墟中,黑袍男人於無數禁製與結界之中淡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