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粹宮】
柔則剛踏入宮門,尚未卸下外出的裝束,便見綠蘿匆匆迎上,滿臉焦急,腳步略顯淩亂。
“小主,慈寧宮的孫德海公公來了,傳皇太後的懿旨,請您即刻前往慈寧宮覲見。”綠蘿壓低聲音,努力掩飾不安,但眼底的慌亂卻泄露了情緒。
柔則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慈寧宮?皇太後突然召見,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彆有意味啊。”
她聲音柔婉,神色從容,仿佛這並非突如其來的召見,而是早已在她的計劃之內。
綠蘿猶豫片刻,壓低聲音問道“小主,是否事關昨夜宴席之事?奴婢聽聞禦膳房的消息,那盤菊花糕……似乎牽連甚廣。”
柔則抬眸,目光如水般幽深,語氣輕緩卻暗藏深意“昨夜那盤糕點的確起了風波,但皇太後此時召我,隻怕不止是問責這麼簡單。她的意圖,怕是比我們想得更深。”
她緩步走向案幾,從抽屜中取出一隻鑲嵌翠玉的小匣子。指尖在匣麵上輕輕摩挲片刻後,將其收入袖中。
綠蘿見狀,麵露詫異“小主,這是……已經預料到皇太後會召見您?”
柔則輕聲一笑,淡然道“菊花糕的事,我早就料到她們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如此,我又怎會毫無準備?皇太後召見,正好讓我將計就計。後宮爭鬥,最忌毫無準備。昨夜的事,從表象來看,不過是一次失誤。但在這宮中,凡事牽扯到長春宮、禦膳房,便沒有偶然一說。”
綠綺見狀,忙上前整理柔則的裝束,低聲勸道“小主,這慈寧宮可不是個簡單的地兒。皇太後是皇後娘娘的親姨母,皇貴太妃是皇後娘娘的親姑母,若她們二位聯手,隻怕……小主是否會置於險地?”
柔則抬手止住綠綺的話,目光冷然,聲音沉靜如水“這後宮,是一盤棋。皇太後要試探,我便奉陪;她們想動手,我便順勢而為。但如果想要牽著我的鼻子走,就未免太小看我了。”
說罷,柔則目光一轉,眼中寒光一閃,邁步而出。
【慈寧宮】
大殿內燈火幽幽,沉香嫋嫋升起,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增添了一絲莊嚴而壓抑的氛圍。
佟佳皇太後端坐主位,手中佛珠在指尖緩緩轉動,目光深邃如潭,透著沉靜威嚴。
鈕祜祿皇貴太妃坐於側旁,雖微垂著眼,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度。
她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目光掠過簾幕,似有深意。
孫德海尖細的嗓音劃破沉寂“柔貴人到——”
柔則緩步走進大殿,她身著一襲天青色宮裝,腰間點綴著同色流蘇,步履從容,氣定神閒。
“臣妾叩見皇太後,叩見皇貴太妃,願二位娘娘福體康泰。”柔則俯身行禮,禮數周到卻不卑不亢。
佟佳皇太後抬眼掃了她一眼,神色不動,聲音低沉“柔則,昨夜賞菊宴的菊花糕一事,本宮和皇貴太妃今日便要問個明白。”
柔則心中微微一凜,卻未露分毫慌亂。
她緩緩直起身,語氣平穩“臣妾確是聽聞昨夜宴席間出了些許意外,但不知為何此事會牽涉臣妾。還請皇太後、皇貴太妃明示。”
鈕祜祿皇貴太妃嗤笑一聲,聲音低沉而帶鋒芒“菊花糕原為鐘粹宮所備,為何出現在長春宮,甚至險些引發禍端?柔貴人身為鐘粹宮的主位,難道就這麼不清楚?”
柔則略帶驚訝地抬眼,神色如常,語氣平靜“皇太後、貴太妃明鑒,臣妾雖暫為鐘粹宮主位,但昨夜的宴席糕點皆由禦膳房備製。至於為何糕點被調換送往長春宮,臣妾確實不知。臣妾不知此事為何會與臣妾有關,實在令人不解。”
佟佳皇太後將佛珠輕擱在膝上,目光如刀般鋒利“不知?不解?柔則,這‘不知’、‘不解’,未免說得太輕巧了。莫不是想以此撇清乾係?你身為鐘粹宮主事妃嬪,豈能不知其中緣由?”
柔則柔則心下警覺,微微俯身,聲音恭敬,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未露分毫異色,垂下眼瞼,語氣恭謹“臣妾不敢欺瞞。昨夜宴後,臣妾便命人暗中查探,這才發現一些可疑之處。為了不冤枉無辜,臣妾特將線索整理後呈交皇太後查閱。”
她將匣子恭敬遞上,頓了頓,語氣柔和卻暗含鋒芒,“臣妾無意揣測他人,但事關後宮安寧,臣妾以為,這菊兒背後,或許另有隱情。”
佟佳皇太後示意孫德海打開,取出其中的東西。
匣中是幾張詳細的記錄,記載著糕點的製作、分發以及送往各宮的流程,此外還有一枚印戳。
“這是禦膳房用於糕點封存的印戳,”柔則輕聲解釋,“但臣妾發現,昨夜送至長春宮的糕點封印,與鐘粹宮所訂製的並不相符。更有甚者,那盤糕點的製作廚娘菊兒在事發後突然失蹤。”
鈕祜祿皇貴太妃眉頭微蹙“你是說,糕點在送往長春宮途中被人調包?”
柔則低頭答道“臣妾鬥膽推測,此事背後或許另有隱情。菊兒失蹤、封印不符,這些都指向人為乾預,而非偶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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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皇太後目光微沉,語氣冷冽“你查到的這些線索,雖說有理,但若僅憑此就推斷有人故意生事,未免草率。”
柔則俯身行禮,語氣愈發懇切“臣妾無意揣測他人,隻是事關後宮安寧,臣妾不得不儘綿薄之力。若娘娘責怪臣妾多事,臣妾甘願受罰。”
佟佳皇太後冷冷注視著柔則片刻,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最終,她轉頭看向鈕祜祿皇貴太妃“皇貴太妃以為如何?”
鈕祜祿皇貴太妃輕哼一聲“此事若真是人為設計,膽大妄為之徒必定另有所圖。不過,柔則既然將此事抖出,本宮更想知道,這幕後之人,究竟意欲何為。”
柔則適時開口“臣妾鬥膽猜測,可能有人不滿臣妾是一眾新人中第一個侍寢的,借此挑撥離間,意圖分裂後宮和睦。不過,臣妾以為,此事未必全然針對臣妾。或許,有人借鐘粹宮之名,試圖引起皇後娘娘的猜忌。臣妾愚鈍,隻能大膽揣測。”
鈕祜祿皇貴太妃眉頭微蹙,冷聲道“如此說來,此事竟與齊嬪有關?”
柔則頓了頓,語氣恭敬而坦然“臣妾不敢妄下定論,但禦膳房廚娘菊兒曾與長春宮的太監小平子接觸頻繁,而事發後菊兒失蹤,實在令人起疑。臣妾懼有隱情,才鬥膽將此事上呈。”
佟佳皇太後目光微凝,緩緩開口“柔則,你此言是否意在暗示,有人欲借鐘粹宮之手攪亂後宮局勢?”
她輕輕敲著案幾,聲音低沉“柔則,你切記,若查實你有所隱瞞,本宮絕不輕饒,你可知後果……”
柔則俯身叩首,語氣誠懇“臣妾對皇太後、皇貴太妃忠心耿耿,絕無隱瞞!”
佟佳皇太後眯眼打量著她片刻,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本宮自會查清。”
柔則恭敬行禮後告退。
鈕祜祿皇貴太妃看向佟佳皇太後,聲音冷然“姐姐,這柔則話語滴水不漏,倒是讓我更覺得可疑。她初入宮中便能這般從容,豈是尋常人?這個柔則,看似坦誠,實則深藏不露。姐姐,您覺得她有幾分可信?”
佟佳皇太後緩緩合上匣子,目光銳利“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輕心。正因為如此,才需好好試探她。不管是柔則還是宜修,亦或是其他人,本宮決不允許有人給茵兒添堵,茵兒為的是整個大清,而不是這狹小的後宮。隻有後宮太平了,茵兒才能專心輔佐皇帝,若有柔則之流興風作浪,必要拔除。”
鈕祜祿皇貴太妃看著大殿外漸遠的柔則身影,冷笑道“柔則自以為借皇上寵愛可保平安,卻忘了,這後宮真正的勝負,從來不靠一時的聖寵。”
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看著那幾張紙扔在案幾上“長春宮?齊嬪懷有龍嗣,她宮中的人竟敢如此妄為!”
佟佳皇太後冷哼一聲“此事未必如此簡單。齊嬪雖有龍嗣,但她平日行事謹慎,這幕後之人未必是她。那個菊兒,若她當真有罪,無論藏匿何處,本宮也絕不姑息。”
她轉頭吩咐孫德海“孫德海,盯緊這幾個不安分之人的動靜。本宮要在三日內得出結果,絕不許再有任何紕漏。”
孫德海連連點頭應是,內心卻不禁暗自揣測,這場風波的真正幕後之人究竟會是誰。
鈕祜祿皇貴太妃,語氣中透著一絲譏誚“姐姐,皇帝的這些個女人,總是急著在風波中分出高下。齊嬪尚不知她腹中的龍嗣是她最大的籌碼,卻要急著陷入局中;柔則初得聖寵,卻以為能左右局勢,這些人啊,終究還是太年輕,蠢得可笑。”
佟佳皇太後聲音忽然低沉“白芷,傳旨,兩日後讓禮部在寶華殿準備一場祈福儀式,為齊嬪的龍嗣祈福。記住,聲勢要大,但不可張揚。至於柔則,傳本宮口諭,柔則必須全力協助此事,若她有心,便看她如何應對。”
鈕祜祿皇貴太妃聞言,笑意更深“姐姐這一招,倒是好棋。”
白芷一愣,旋即應道“奴婢明白。”
佟佳皇太後手指緩緩撫過攤開的佛經,神色端肅,眼底卻透著冷意。
香爐裡嫋嫋升騰的沉香煙霧,掩不住彌漫的殺機。
她低聲輕笑,語氣如同寒冰“讓她們自己鬥吧。本宮不過是添一把火,省得這後宮表麵裝得太過平靜。”
鈕祜祿皇貴太妃坐在一旁,緩緩抬眸,冷然道“這些個小輩,以為咱們老了,就能隨意擺布茵兒。她們怕是忘了,茵兒有您這位親姨母撐腰,還有我這個親姑母,怎能容她們在茵兒麵前肆意妄為?”
佟佳皇太後微微頷首,目光沉靜,卻透著淩厲“茵兒的確性子太過寬和,這些人也就愈發膽大妄為。既然她們不知分寸,那就該讓她們明白,太皇太後和咱們姐妹為何還能穩坐後宮。”
她合上佛經,轉頭吩咐身旁的白芷“讓白溪傳話給其其格,繼續按太皇太後與本宮的安排行事。告訴她,隻要她能做好皇後背後的女人,本宮必定會讓她成為皇上麵前的女人。太皇太後、本宮和皇貴太妃絕不會虧待她和她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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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低頭應是,悄然退下。
鈕祜祿皇貴太妃目光轉冷,眼中寒光一閃“白溪這丫頭倒是可靠,隻是,這些外宮的瑣事也得有人出力。清月!”
清月立刻上前,恭謹地行禮“奴婢在,請皇貴太妃吩咐。”
鈕祜祿皇貴太妃嗓音低沉,帶著些許不悅“傳信去鈕祜祿府,告訴毓銘、毓珩、毓謹三兄弟,他們辦事的效率,實在讓本宮失望!整整一天了,連一個菊兒都找不到,若再不見結果,他們也就不用指望能留在京城了。”
她頓了頓,冷笑道“再給他們一天時間,務必將菊兒帶到本宮麵前。如果還不行,就讓毓安從邊疆回來,讓這幾個隻會逍遙的家夥去為大清戍邊。”
清月麵露惶恐,連忙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傳信。”
待清月退下,佟佳皇太後輕輕敲了敲佛經,語氣淡然卻透著威嚴“本宮的那個侄子是指望不上了,但茵兒的這三位親兄長,若真讓本宮失望,事關茵兒,你彆怪本宮親自收拾他們。”
鈕祜祿皇貴太妃冷笑“姐姐放心,他們即使再愚鈍,也知道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便等於自斷前程。屆時,不勞姐姐費心,我自會料理了這三個混小子。再說,茵兒穩住後宮的局勢,本就離不開佟佳家族和鈕祜祿家的支持,他們絕不會真的愚蠢到失職。”
佟佳皇太後抬眼,目光深邃“但願如此。這後宮鬥爭才剛剛開始,本宮絕不允許有任何失誤。”
她站起身,俯瞰窗外庭院,聲音冷冷傳來“該整頓的,就趁早整頓;該除去的,也不能留到日後生亂。茵兒是大清的皇後,她和皇帝要撐起的,是整個大清,而非這些後宮小妾的伎倆。”
鈕祜祿皇貴太妃笑意加深“這場後宮風暴,姐姐的布置,果然妙不可言。”
【鐘粹宮】
柔則從慈寧宮歸來,夜色籠罩下的宮牆投下陰影,她的步伐從容如常,臉上平靜無波。
然而,目光中一絲冷峻閃過,宛若藏鋒的劍刃。
綠綺忍不住低聲問“小主,您在慈寧宮中應對得當,可剛才的話是否有所保留?”
柔則腳步未停,淡然一笑“綠綺,你可知,在這後宮之中,坦誠是最致命的錯誤。”
綠綺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柔則緩緩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眸中寒光乍現“將底牌儘數示人,無異於自斷退路。我所要的,是讓她們摸不透我,揣測不清我的意圖。這盤棋,我必須牢牢掌控主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綠綺微微頷首,低聲應道“奴婢明白。”
柔則繼續前行,邊走邊道“我呈交的線索,既是破局之匙,也是迷局之引。皇太後會如何解讀,並不重要。她以為自己掌控全局,卻不知,我早已在棋盤之外布下暗子。”
綠綺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可小主,若那些線索被人反咬,豈不是對您不利?”
柔則冷笑一聲,語氣鋒利“後宮之爭,風險與機遇並存。他們若真敢反咬,便是給我反擊的機會。這後宮,從來不是防守者的舞台,隻有進攻才能打破僵局。”
回到鐘粹宮,柔則剛坐下,還未開口,綠蘿便匆匆進來,神色複雜。
“小主,長春宮的人察覺我們的人在跟蹤小平子,齊嬪似乎有了防備。”
柔則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動作優雅,神情波瀾不驚“察覺了又如何?她越是防備,越證明心虛。”
綠蘿緊張地問“那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柔則擺了擺手,聲音如寒夜般冷冽“不必。她現在自顧不暇,隻會越陷越深。你讓人密切注意她身邊的宮人動向,尤其是那個小平子。若他有任何異動,立刻報來。”
綠蘿應是後退下,綠綺則試探著問道“小主,皇太後要您協助祈福儀式,若儀式中出了岔子,豈不是將所有責任推到您身上?”
柔則放下茶盞,目光微斂,聲音低沉“她正是這個打算。祈福看似好事,卻是一柄雙刃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綠綺麵露擔憂“那您打算如何應對?”
柔則輕輕撫過桌上未完成的牡丹刺繡,眼神冷厲如刀“她們以為我會被逼得手忙腳亂,卻不知,我早已將計就計。這場祈福,是她們為我搭建的舞台,也是她們埋下的陷阱。但最終落幕之時,我會讓她們知道,誰才是棋局的勝者。”
柔則靠在椅背上,輕聲自語“祈福儀式……既然皇太後用這盤棋試探我,那我便將計就計,讓她們親眼見證,我烏拉那拉·柔則,如何從險境中立於不敗之地。”
她看向案上的,目光落在未完成的牡丹刺繡上,指尖輕輕撫過那未完成的花瓣低聲喃喃道“齊嬪、宜修、甄嬛、端嬪、敬嬪、年妃、皇後……你們一個個都將目光聚焦在這場風波上,而我,隻需靜待花開。後宮之爭,從來不是看誰能一時得勢,而是看誰能笑到最後。”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於皇太後和皇貴太妃,你們想用我當刀,那也要看我是否願意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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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蘿小聲道“小主,您在慈寧宮應對得如此得體,但皇太後的態度卻始終不明,奴婢不免替您擔憂。”
柔則輕笑一聲,“皇太後如何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把棋盤擺好。無論她站在哪一邊,她都會讓我們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