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竭力想起了平生最害怕的事,發現好像沒有,很難裝出害怕的樣子,隻好淡淡地“嗯”了一聲。
黃風大王道
“吃了他不打緊,隻恐怕他那兩個徒弟上門吵鬨,未為穩便。
且把他綁在後園定風樁上,待日,他兩個不來攪擾,那時節,一則圖他身子乾淨,二來不動口舌,卻不任我們心意?
或煮或蒸,或煎或炒,慢慢的自在受用不遲。”
先鋒大喜道
“大王深謀遠慮,說得有理。”
黃風大王教
“小的們,拿了去。”
旁邊擁上七八個綁縛手,將三藏拿去,好便似鷹拿燕雀,索綁繩纏。
三藏也不慌,任憑其處置。
卻說那八戒看好白龍馬和行李,悟空來到黃風洞前,丁字腳站定,執著棒,高叫道
“妖怪!趁早兒送我師父出來,省得掀翻了你窩巢,躧平了你住處!”
那小怪聞言,一個個害怕,戰兢兢的,跑入裡麵報道
“大王,禍事了!”
黃風大王正坐間,問
“有何事?”
小妖道
“洞門外來了一個雷公嘴毛臉的和尚,手持著一根許大粗的鐵棒,要他師父哩!”
黃風大王即叫眾妖進洞,以免被孫悟空傷著了。
黃風大王即穿披掛,綽一杆三股鋼叉,跳出洞外。
黃風大王厲聲高叫道
“哪個是孫行者?”
孫悟空手執著如意的鐵棒,答道
“你孫外公在此,送出我師父來!”
黃風大王仔細觀看,見行者身軀鄙猥,麵容羸瘦,不滿四尺,笑道
“可憐,可憐!
我隻道是怎麼樣扳翻不倒的好漢,原來是這般一個骷髏的病鬼!”
悟空笑道
“你這個兒子,忒沒眼色!
你外公雖是小小的,你若肯照頭打一叉柄,就長三尺。”
黃風大王道
“你硬著頭,吃吾一柄。”
悟空公然不懼,等黃風大王打一下來,他把腰躬一躬,足長了三尺,有一丈長短。
黃風大王慌了,不容分說,拈轉鋼叉,望行者當胸就刺。
悟空正是會家不忙,忙家不會,理開鐵棒,使一個烏龍掠地勢,撥開鋼叉,又照頭便打。
兩人在洞口一陣好殺,鬥經三十回合,不分勝敗。
悟空要見功績,使一個身外身的手段
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噴,叫聲“變!”變有百十個行者,都是一樣打扮,各執一根鐵棒,把那怪圍在空中。
那怪害怕,也使一般本事急回頭,望著巽地上把口張了三張,呼的一口氣,吹將出去,忽然間,一陣黃風,從空刮起。
將悟空的毫毛分身吹在空中,似紡車兒一般亂轉,莫想輪得棒,如何攏得身?
慌得悟空將毫毛一抖,收上身來。
獨自個舉著鐵棒,上前來打。
又被那怪劈臉噴了一口黃風,把兩隻破妄金瞳,刮得緊緊閉合,莫能睜開。
因此難使鐵棒,遂敗下陣來。
黃風大王收風回洞。
豬八戒見那黃風大作,天地無光,牽著馬,守著擔,伏在山凹之間,也不敢睜眼,不敢抬頭。
等到悟空回來,說了情況,隻道
“老孫也會呼風,也會喚雨,不曾似這個妖精的風惡!
我被那怪一口風噴將來,吹得我眼珠酸痛,這會子冷淚常流。
不知這裡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醫治醫治。”
兩人尋到一家莊院,遇一農夫送了眼藥,抹了一晚上,果真好了。
一夜過後,人與莊院齊齊不見,隻留下原地樹上一張紙帖兒。
莊居非是俗人居,護法伽藍點化廬。
妙藥與君醫眼痛,儘心降怪莫躊躇。
悟空好了後,變作蚊子進洞去探看,三藏被綁在定風樁上好吃好喝地養著。
黃風大王正與小妖們吹噓自己的三昧神風多麼厲害。
“若還定得我的風勢,隻除了靈吉菩薩來是,其餘何足懼也!”
在屋梁上,隻聽得他這一句言語,不勝歡喜,即抽身飛出。
要是他再待個一時半會兒,便會聽見黃風大王吹著吹著又說回了這套車軲轆話。
悟空飛出洞外,現了本相,對八戒笑道
“老孫變做蚊蟲兒,飛在屋梁上聽了一聽。
他卻自家供出一個人來。
甚妙!
甚妙!”
八戒道
“他供的是誰?”
悟空道
“他說隻除是靈吉菩薩來。
但不知靈吉住在何處?”
正商議處,隻見大路旁走出一個老公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