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剛抓起電話,還沒來得及“喂”一聲,對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李東生!你搞什麼名堂!你們的棉褥裡怎麼會有跳蚤!害得我店裡客人全跑了!你得賠償我的損失!”
李東生一頭霧水“跳蚤?不可能啊!我們的棉花都是精挑細選的,生產過程也嚴格消毒,怎麼會有跳蚤?”
對方根本不聽解釋“我不管!反正現在我的生意全被你搞砸了!你必須賠償!”說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還沒等李東生緩過神來,電話鈴又響了。
“李廠長,我們合作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想為難你,但這批棉褥確實有問題,我們隻能退貨了。”
“李東生,我收到匿名信,說你們的棉褥用了有毒的原料!這事兒要是真的,我可得告你!”
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每個電話都帶來了壞消息訂單取消,退貨,甚至還有威脅要告他。
李東生的心沉到了穀底。
紅星廠好不容易才接到這些訂單,眼看著就要扭虧為盈,現在卻……
另一邊。
生產車間。
李秋生一腳踹翻了染缸,綠色的染料潑灑在地麵上,像一灘凝固的膽汁。
他胸膛起伏,像拉風箱似的喘著粗氣,眼睛瞪得像銅鈴。
“娘的!這群王八蛋,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手裡捏著剛下達的通告,指關節泛白。
這已經是今天退貨的第五個客戶了,理由千奇百怪,從“棉絮裡有跳蚤”到“懷疑原料有毒”,簡直聞所未聞。
金花默默地走過去,撿起被染料浸透的綠綢布,擰乾後掛在晾衣杆上。
綢布原本鮮亮的綠色,此刻被染成了一種詭異的藍綠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
金花蹲在染缸旁,戴著粗布手套撈起一匹綠綢。
布料浸在清水裡竟浮起藍沫,像河裡泛起的毒藻。
她湊近聞了聞,眉頭一皺“這味兒像臭雞蛋,八成是硫化染料!”
"啥是硫化染料?"王大柱撓著後腦勺問。
“城裡化工廠才有的玩意兒。”
金花把布料甩在木架上,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著詭譎的光,"咱紅星廠用的可都是土靛藍,用蓼藍葉發酵的,哪會有這邪門東西!”
金花蹲下來摸了摸染缸邊緣,指尖沾著層晶亮的粉末"瞧見沒?這缸沿比彆的染缸亮,準是有人半夜翻牆進來加了料!"他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李秋生"昨晚誰值的夜?"
"是孫癩子!"李秋生一拍大腿,"那小子晌午說肚子疼,跟我要了半包止瀉藥就溜了!"
眾人麵麵相覷——孫癩子嗜賭如命,上個月還偷廠裡的廢鐵換錢,被李東生抓著脖領子訓過。
“這……這是飛浪廠的染料。”
金花指著綢布上藍色的痕跡,語氣低沉。
李秋生愣了一下,一把奪過綢布,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還真是!這股子劣質化工染料的味道,老子一聞就聞出來了!他們這是故意搞我們!”
六十年代的染料,大部分還是用天然植物提取的,顏色雖然不如化工染料鮮豔,但勝在安全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