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市裡,一個人是多麼不起眼,新來了什麼人,又消失了什麼人,基本無人在意。也許明天茶樓酒館裡會多一個能說善談的江湖客,或者經常待在路邊某處的老人忽然無影無蹤。風掃過落葉,破舊黯淡的燈籠搖晃著。
莊雲夕就是這裡的其中之一,不足以引來多少關注。
她平靜得坐著,桌上放著超過半尺寬的金虹刀,刀於相配的鞘內,如鮮豔的薔薇花般透露出燦金的紅深藏在黑暗中。桌上除了刀已經空了,食後的餐具被收走,她卻依然坐在原位,沒有走的意思。
她在看著一桌人,那一桌的服飾一致,顯然是同一宗門的人,他們在她將走的時候進來,邊聊邊吃。莊雲夕倒是沒刻意接近或遠離幾人的位置,也沒刻意注意他們的談話內容,隻是看著幾人,不語。
她認得這些人的服飾,袖口星中帶月的標誌,正是星夜宗,夜骨廷所在的宗門。等星夜宗的人都離開後,她又坐了一會兒,才提刀行程。
天地廣闊,莊雲夕似乎無處可去,卻又能去任何一處。她好比侯聖驍一樣浮蹤浪跡,四海為家,漂泊在外,流浪。
為什麼流浪?難道家國不容?
開玩笑!她莊雲夕堂堂神昱五主之一,豈會落得如此?浪跡在外,她隻想到各處,試著窺探世界,看清自己。
世界豈可如此容易看清,自己又如何輕易了解?終究不過是井底之蛙,隻看得到井口那麼大點的天空。
人對自己的認知是隨著年齡、閱曆、知識不斷變化的,總是在“博學”和“無知”之間不斷變換。有時會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天老大他老二,沒有人比他更清醒;有時又會認為自己原來是什麼都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感慨永遠是學無止境。
她想起了夜骨廷,許多次她都會想起這個如同刺蝟的人來,偶爾她也會想到侯聖驍、司雲磊、霍心雲或者她認識的其他一些人,隻是都沒有想起夜骨廷的時候多。這一次,倒是幾名星夜的族人,讓她挑起了對夜骨廷的回憶。她還在想著,夜骨廷如果穿上星夜宗的服飾,會是什麼樣子?
“蓬!”一聲發悶的崩響,莊雲夕背後兩蝴蝶骨彈出雙羽翼,翅膀外側黑得銳利,內側白得聖潔。長達一丈開外的翼上,黑色的翎,白色的羽,還有翼根背上黑白各半的翈,密實穩重,蘊含著一隻鷹該有的決絕。
為了給一雙翅膀留著張開的空間,她隻好穿露背的衣服才不至於像頭幾回撕了衣服才張得開雙翼。也意味著露背的衣服過於單薄,多數也露著胸前一片白皙。以莊雲夕的性格適應地倒是挺快,負著的刀也改為手提。多數貪戀她姿色的人因為那柄巨刀和她惡狠狠的眼神給嚇得不敢多看兩眼,至於找死的都被打趴在地上。
她莊雲夕從來都是母獅子。
雙翼使勁扇向地麵,帶動一陣氣流將她托向天空。在奎字殿一役的折斷後僅兩個月便已恢複,強健的雙翼帶她飛向天空,一眼望儘一城繁華。空中一陣盤旋過後,認定一座無人的破廟降落下去,準備在此處露宿過夜。
滿月明亮,光自窗中照進廟內,使內部一切清晰,莊雲夕點著個火把步入破廟內,用了約半個時辰收拾好,準備歇下。
風過樹葉沙沙,門框上的簾紗輕輕飄起,房梁上有灰塵掉落。本想閉上眼的莊雲夕霎時睡意全無,抓起金虹刀刀鞘半蹲起身。有殺氣!她摸起收回翅膀時散落的幾支黑白羽毛,一揮手便成了幾道流光。
門簾被攔腰切斷,離手的幾支羽毛化作了利刃,隻見得簾紗飄落,卻不得知夜中這些羽毛有無割在人的血肉上。
“滾出來!”莊雲夕怒喝,危險地將金虹刀拔出一半。
點的篝火早就滅了,唯靠一縷月光看物莊雲夕倚牆而蹲,若無會感知術的聖控者,在廟外沒有能看到她的角度,敵在暗,她亦在暗。廟外木聲沙沙,細聽可知是高速移動的輕功身法。抽了抽鼻子,竟聞到股火藥味,點燃引信的藥焰味,甚至聽到了火在燃燒的聲音。
“轟轟轟……”一連串爆炸驚人,彈指間破廟被炸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廟中在爆炸前有一鷹飛出衝天,離地數丈開外,那“鷹”的火爆脾氣也如被小火星點燃了火藥引信,怒火叱詫,一觸即發。
“帶頭的,給老娘滾出來!哪個殿的?報名!”母獅子發瘋足以讓潑婦退避三舍。
“喲嗬,小姑娘有點本事。”附近的樹木上、破廟損毀的殘垣上現身了數名黑衣人,帶頭的就落在莊雲夕的對麵樹枝高點,盤起手歪頭打量她,“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誰的?”
“拔你的劍!”莊雲夕橫刀運力,聖控力形成靛青的氣焰使她身影氤氳。
“彆著急嘛,不想知道我們的目的?”對方還是盤手,沒去碰腰間的劍。
“少廢話,說你的名,拔你的劍!”莊雲夕已經用刀指著他了。
“姓章名縕號,簕殄‘心’字殿鎮殿使。”語氣很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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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宿,亦稱心月狐,東方青龍七宿第五宿,為青龍之腰。
莊雲夕柳眉倒豎雙翼一撩,金虹刀像是薔薇花上的刺刺向章縕號,撲擊突然如同鷹狩。章縕號沒料到她會突然攻擊,倉促來不及反擊,一個翻身往後閃出樹杈到空中避開,卻見金虹刀附骨一般追逐不停,刀影連連,“嚓”得一聲,章縕號鬥篷被切下一半去。簕殄眾殺手見主子吃虧,一並拔刀擁上。莊雲夕身前四人掩護章縕號擊向她四處要害,金虹刀刀法不變,兩翼急收全然止步,乒乓連響格開四刀。莊雲夕雙翅其出,黑羽白羽好比機括暗器彈射而出,逼迫下首二人連連格擋,兩翼再揮上,竟同金虹刀一起用出亂虹金風切,所用效果卻是單刀的三倍。彆看是一席輕羽,卻同利刃割傷了左首殺手,又一並刺入右首殺手的胸膛,直穿後背。
“撕拉!”駭人的一聲撕裂聲,莊雲夕雙翼直接把被貫穿的殺手撕扯成兩半甩向兩側。血肉撕裂聲驚悚,女修羅般的莊雲夕更恐怖,浸滿血的雙翅掃出卷旋風灑下片血雨,“撲”的一聲,金虹刀的璀璨已經欺到飛退結束的章縕號麵前。
章縕號拔劍才拔到一半,寒光便晃上他的眼,劍長拔不出,忙仰頭後傾閃避斬向下巴的刀再一手拔出劍格擋,爭回機會震退莊雲夕。夜風輕輕蹭過,他下巴一陣清涼,隨後那撮山羊胡散落風中,消失在夜色裡。
包括章縕號在內的幾個殺手冷汗直冒,既忌憚她她一雙殺機滿盈的翅膀,也畏懼催命的凜冽刀法,經時間的曆練莊雲夕暴力程度不減反增,出手狠辣至極。
身後兩名殺手回身來襲,莊雲夕身形一旋朝高處飛起甩開名殺手,將金虹刀刀鞘擲向章縕號,手指在左翅上一抹,便將三支帶血的黑羽和兩支白羽拈在手中,甩手投向一名殺手後衝上天際。那名殺手被亂虹金風切擊中重傷未去追擊莊雲夕,被羽翎正中了空檔,雖沒中要害卻導致了更多的傷口,導致殺手失血過多,兩眼一黑栽倒下去。
怒鷹般的身影翀飛雲天之巔,章縕號打翻擲來的刀鞘,仰頭恰好看到莊雲夕與明月相重。滿月發著藍光,藍得深邃,莊雲夕背後羽翼黑白交織,各有一抹紅粘在羽上,她豎起金虹刀刀芒的紅與月的藍色交相輝映,不知哪一抹更為燦爛。
“鳶飛戾天!”莊雲夕俯衝,金虹刀逆卷前刺,章縕號選擇避其鋒芒遊走拆招,同時兩名殺手也與他並肩出刀。莊雲夕以一敵三,凜冽刀法“鳶飛戾天”卻攻不破三人聯手,心中惱怒,空中打了個旋翻轉到三人側麵又一套刀法“末影嘯風”讓刀芒覆蓋。其身法和刀速迅疾異常,三人應接不暇,兩殺手肩臂處挨了數刀。莊雲夕又一招“頃倏雲隙”配合兩翼施展出來,其速如撲擊的獵鷹,圍繞著三人倏爾掠過,從四麵八方縱橫鋒芒,刀影千回百轉連綿緊湊。
章縕號左臂、兩肋、腿後各中有刀,另外兩殺手已經招架不住雙雙斃命,莊雲夕像是雲中穿梭的鳥,不僅速度飛快,行蹤也尋覓不到。風派在紫雲刀流中以速見長,全部絕學唯快不破,再加上女流刀法如絲纏綿,“頃倏雲隙”可謂纏鬥的一套奇招。
見鎮殿使受困,簕殄殺手紛紛現身圍剿莊雲夕。莊雲夕也在眾殺手圍上時收招震翼,尋個空檔閃到外圍,遊走繞打固然實用,卻留有忌外乾擾的一大破綻。既然一時殺不了章縕號,她便不再戀戰,先退一步保全自己再做打算。
“布陣。”章縕號沉聲發令。
黑衣殺手們疾奔向莊雲夕,三人正麵挺劍直刺分彆指向她三處要害,讓她揮刀一一拆解。左側又被殺手占據欲來出劍,被她撩翅逼退。又一殺手在正麵一人肩上借力,“跳”到她身後,在空中出劍攻她後心,不想羽翼收斂俏影斜身,一劍正在空隙中刺空反被她鉗住手腕,右手刀柄倒頂在小腹給打退回去。
五名殺手各自站好站位,將劍一挺同聲呼喝。莊雲夕做紫雲刀刀流起手式“出雲”的刀花,隨即迎上五人的劍陣夾擊。陷於陣中使她一身速度優勢用不出來,刀法也處處受限,“鳶飛戾天”攻守集中,後背是一大破綻。“頃倏雲隙”更需要從外攻內,於是隻有“末影嘯風”和“亂虹金風切”交替應敵。他們時而刀劍直接碰撞,或淩空出招拆招,空中金屬破空以刀劍對斬,刀意淩天劍氣縱橫。
殺手們忽放暗器,莊雲夕拔下把羽翎甩出將暗器當當打落,揮出幾刀逼退殺手,瞪視章縕號咬牙切齒得說“這是昆侖派的玄元劍陣。”
“沒錯,就是玄元劍陣。”章縕號冷笑,揮手示意其他殺手上去幫忙,劍陣從五人加到九人。
莊雲夕對空旋刀,掀起刀意,同氣流的旋風護住自身,將攻來的殺手皆彈開,左手在腰間一抹,反手將刀鞘卡在後腰腰間,同時嗆得讓細長的月影劍出鞘。舉長劍齊眉前指,她的聖控力正在沸騰。
破陣,不止需要刀法劍法,還需要一些實用些的奧義技才行,這一點她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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