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煌煌的長廊泛著一股潮濕腥臭的氣味,時不時便會有慘叫聲從轉角處接連傳出,每個來往的人都低下了頭,伸出手搓著胳膊上豎起的寒毛。
順著長廊左轉,最裡邊的牢房內,關押著四名矮小的犯人,正是孟聽楓遇險那一夜的六名凶犯。
六人的四肢皆被用骨釘牢牢釘在身後的牆麵上,都像被掛著的豬一般垂著腦袋,有氣無力。
剛結束完一輪審訊,涼九放下鞭子,回身歎氣道“主子,您已在此不眠不休地審了快兩日了,可這些人無論如何也不願吐露一個字,更是一群沒有至親好友的窮凶極惡之徒,想要撬開他們的嘴,隻怕還需要些時日。
“您不如先回府上好好休息,我一定會儘心儘力,在這守著他們六個人。”
如此說著,涼九臉上難以避免地呈現出疲態。
這六個人是黑市中的頂尖殺手,無親無故,根本沒法拿捏住他們的命門,被折磨兩日,如今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隻想早些了結這條賤命,免受痛苦折磨。還好涼九身手快,否則這六人便要趁著看守之人不注意時咬舌自儘了。
時璟坐在一旁的長桌邊上,麵前的茶水早已涼透,甚至還浮著一層灰。自從那日之後,他的眉心便一直緊緊攏著,層疊的溝壑不曾變平,一如他心中的那口氣一般無法舒緩。
“繼續審。”他淡聲說道。
涼九無奈地想要再勸,又深知主子的性格,隻好喚人打來熱水,將這六人潑醒。
一時間,嘶氣痛叫的聲音不絕於耳。
六人中有一人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恨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們絕不會背叛兄弟!”
隻要他們中有一人說出背後主顧,整個黑市產業都會受到影響。畢竟黑市之中,不同的殺手來自不同的幫派,他們身後還有眾多兄弟,對這六人而言,他們死不足惜。隻是恨自己,為何沒早些察覺暗中的埋伏。
涼九有些惱怒,伸出手在旁邊的鹽罐中掏了一把,摻進一旁的熱水之中,再向六人潑去——
“啊!!”所有人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上的傷口承受著火辣又撕裂的疼痛,汩汩地往外流著鮮血。
半晌,這六人如同方才那般,暈了過去。
時璟皺起的眉頭總算是放下來,他開口道“罷了。”這些人不願說,自有其他的魚兒願說。
想要將黑市連根拔起,他大可找其他人。
站起身,想要離開的腳步卻驟然一頓。
心中難言的鬱氣在徘徊,時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滋味,好似有人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等著他調查出一個結果,再說給孟聽楓聽。
眉心猛地一跳,他又回過頭坐下,無奈地扶著額角。
涼九見狀,哪能不知道主子的想法,他如此固執地守著這六個人的審訊,不就是想早些調查出結果,再去同孟二小姐說明一番。
可……自證這樣的事情,的確不像自家主子的作風。
他想了想,試探地說道“主子,小的聽聞,孟二小姐最近頻繁出府,似乎也在行調查之事。”
她身子這就好了?時璟蹙眉,冷聲道“說這作甚。”
一副不想知道的樣子。
涼九知道他是聽進去了,繼續道“主子,小的意思是,既然咱們這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不如去孟二小姐那瞧瞧?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牢房內沉默片刻,時璟拍拍衣角站起來,一言不發便向外走。
涼九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連忙奔了出去準備馬車。
……
王銜望著浦弘魂不守舍的臉,好奇問道“將軍都在想些什麼?”看著頗為苦惱。
若是以往,浦弘都會將難事難題與王銜一同商討,畢竟是歸屬於他管轄的副將,軍中何事都該由二人合力解決,可今日他所思之事與軍中事務無關,也不知如何在王銜的麵前開口,隻能說道“……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