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夜陌蘇醒過來。
自從醒後,夜陌就一直坐著,未曾踏出房門半步。聽說夜陌醒了楚雲就來了。
楚雲“感覺可有好些?”
“無礙。”
夜陌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楚雲心有愧疚,“我不該私自做主。”
片刻,沉默。
羅刹和梵修看著兩人,生怕又起爭執,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
“都下去。”夜陌說。
“是。”
夜陌遣退了房間的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冷靜,“事已至此,於事無補,你不必再掛懷。”
“……”
楚雲低頭不語。
“生死門日後交由你,安排羅刹和梵修二人打理,不必你親自出麵。城中已置好房屋產業,煩你交付於她,務必多加照顧。生死去留,一切順應天命。”
楚雲更加愧疚。
“念在你我多年交情,莫辜負今日所托。”
“你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他知道楚雲是在交代身後事。
“把床邊的琴抱來。”
“嗯。”
楚雲按夜陌的吩咐把琴抱來,那是夜陌用了多年的琴,昨日剛換上了兩根新琴弦,“給。”
夜陌雙手接過來,“這把琴名為此君,今日之後交由你一並保管。”說著在桌上放平,然後彈奏起來,隻是看起來十分平靜。
幽鳴的琴音,猶如草原失群的孤雁,獨它飛不去南方,在北方度過冬天,等待它的隻有死亡,或因嚴寒,或因孤寂。這才是夜陌現在的心境,與那女子的處境相連,感同身受。
“你當真舍得嗎?”
“舍與不舍,如今已由不得我。琴弦能續,但命又如何?”
“……”
楚雲啞口無言,說話間夜陌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像是放棄了求生的欲望。曾幾何時,夜陌用一隻血淋淋的手,摔斷了琴弦,最後還是不舍,費心找來材料補上了。楚雲決定坦白一切。
“她走的時候留了話給你……”
隻見夜陌手指上的動作暫停了片刻,他一句也沒有問,又繼續彈奏起來。
楚雲接著說“那天晚上,你昏迷不醒,在溫泉裡泡了一夜,她也在潭邊陪了你一夜。我想她是理解你的,更不想看你病痛纏身。第二天,正巧老先生來王府,我便告知了你的病情。我想當時,她就已經決定要去北方。她並不知道你的安排,所以讓我彆告訴你她去過王府。”
夜陌的琴聲有條不紊,內心早已翻湧,卻也未在臉上表露。
“她臨走時說,若有來日,桃花三月,都城以南。私定此約,不見不散。”
“崆!”琴聲戛然而止,夜陌終於情緒失控,即便他從不敢暴露自己內心,強大的內防業已轟然崩裂。
“桃花三月,不見不散。”
夜陌一邊說一邊撫摸著琴身,動作輕柔,就像是在撫摸那女子的臉頰,繾綣纏綿,分明也泛起了憂傷。
楚雲安慰說,“等你的身體恢複,我一定儘我所能來補償。”又害怕看夜陌的眼神,每多看一眼就多生一分愧疚。
若真能補償,又何須楚雲來。
於夜陌而言,雪山是重生的希望,如今卻是催命的毒藥,後果他心知肚明,早已在腦海裡想了無數遍,他根本找不到醫治寒症的方法。
沒一會兒,生死門收到了北方的信,羅刹進來說“門主,北方來信,信中說雀奴早在梨州就把人跟丟了,並不知道雪山的事情。”
“下去吧。”
夜陌冷聲說道,這樣的結果他並不意外。雀奴清楚,雪山的消息一旦傳回生死門,她隱瞞之事就會暴露,所以事先就做了準備,以求逃避責罰。
“自作主張。”
夜陌的話裡不明,又對門外說道,“時刻留意北方的動向,不必查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