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酸澀,在夜無溟心底深處翻滾,再洶湧衝到他的喉骨,堵得喉嚨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是個傻子……
玄天火狐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原來夜無溟臉上也會流露出這種無措的神色。
畢竟,魔族不是人族,他們殺戮成性,也自然不會理解人族那些複雜的感情……
玄天火狐頓默,將眼神投向雲瀾,狐狸眼中升騰起幾絲異色。
洞穴上方,寒淵靜靜地坐在一塊從山體凸出的石頭上,他搭著腿,雙眼靜靜注視吊橋底下所發生的一切。
他其實一路都跟著雲瀾和蕭長生,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所以,他們從炎墟川外來到這個洞穴的這一段極其吃力的路程,他都有看在眼裡。
雲瀾和玄天火狐交涉時,他沒有現身。
就連剛才宿敵也跟著出現在這裡時,他也還是無動於衷。
但隻有在看到她義無反顧從吊橋上一躍而下時的一幕,那一份想徹底占有她的念想,仿佛瘋長的野草,急速起伏。
寒淵緩緩閉上眼,袖中的手用力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骨節被繃得發白。
情緒在心裡肆虐,他再度睜眼,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掙紮。
夜無溟此時就在這裡,他完全可以立即催動寒毒。
寒毒在他體內紮根這麼久,毒性早已累積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讓他暴斃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
可是,可是……
如果夜無溟死了,她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或許會發瘋,會和他刀劍相對,會用充滿仇恨和敵意的目光看他……
寒淵垂下眼睫,盯著熔岩流中那一團盛放的火焰。
半響,他傳音,用隻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雲瀾,這真的值得?”
“用自己的命去搏,哪怕會落得體無完膚,支離破碎的下場,也是值得的麼?”
他像是在問雲瀾。
也像是在問自己。
火焰中,雲瀾在竭儘全力承受灼燒帶來的劇烈疼痛時,她隱約聽到了寒淵給她的傳音。
那家夥果然還是來這裡了……
雲瀾咬緊牙關,強行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值得……”
寒淵眸光閃動,到了最後,也沒有再給雲瀾傳音。
他微微屈身,背影都變得尤為孤寂落魄。
……
夜無溟懸浮在包裹著雲瀾的火焰麵前。
離得近了,他甚至能聽到火焰裡傳來細微的哢嚓聲——那是,骨頭被焚燒後的爆裂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會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