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臘月的盛京城很冷。
今日又湊巧下了雪,大雪紛飛,又冷又很美。
馬車碌碌碾過青石板鋪就的街道,走過的地方,帶著些許雪融的濕氣,留下了車轍的痕跡。
從馬車的小窗往外看,街上的行人都很高興,因為瑞雪兆豐年,也因為到年底了,家家戶戶都在辦年貨。
喜氣洋洋的隻能把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這個時候下雪,明年應該會是個好年吧?”
“這哪說的好啊。不過我們這裡下了雪,南方會不會也下雪了?下雪的話旱災應該就緩解了吧。”
“說不定他們下雨呢?往常南方旱災都有不少流民湧向京城,今年好像一個都沒見到。”
路過的行人三三兩兩地討論著,話題竟也沒有離開南方的旱災。
冷風撲麵,杜婧鳶拍了拍被風吹得涼颼颼的臉頰,嘟囔了一句“真是久違了。”
薛沉魚看了她一眼,便把窗戶關上了。
隻是離開了兩個月,看見外麵的街景,卻恍如隔世的感覺。真奇妙啊。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司徒禎等人的“壯舉”,早就在京城傳開了。
正因為南方接二連三的有消息傳來,賑災這件事才會在京城百姓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對了,待會兒我要先去侯府啊。”杜婧鳶叮囑薛沉魚。
後者“嗯”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麼,你是怕這副樣子回去,影響你杜大將軍府嫡出大姑娘的威名?”
杜婧鳶隨即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如今的身份,隻是薛沉魚身邊一個誌同道合的姐妹,卻不是大將軍府的嫡出姑娘,也不是陳明軒的未婚妻。
要是薛沉魚直接把她送回將軍府去,那就露餡兒了麼?
薛沉魚早就看穿了她的惡趣味,“這戲都演兩個月了還沒膩呢?”
在海城縣的時候,杜大姑娘恨不得跟人家陳教習形影不離的,每天出生而入對,把人家純情少男的心勾得不要不要的。
一踏上歸途,馬上就變成了矜持的淑女,馬也不騎了,每天都縮在馬車裡,對陳明軒避而不見。
當然,薛沉魚知道她所在馬車裡真正的用意在外麵風吹日曬了那麼久,皮膚早就變粗糙了。
如果回去再全程騎馬,那她的張臉還不得被犀利的北風吹得不成樣子?這是絕對不行的。
馬上就要回京見自己家那些不省心的父母兄弟姐妹,她當然要借著回程保養出一個好的狀態。否則豈不是讓人看到笑話?
所以,對陳明軒避而不見是一回事,要讓自己儘快恢複美美的狀態才是真的。
便是她偷溜出去這麼久,回去少不了挨罰,但也決不能讓彆人笑話她曬成塊粗糙的黑炭——這是如今的杜大姑娘最倔強的念頭。
“薛小魚,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招人討厭?”
“知道啊,可我這麼討厭,你不也是天天要跟我擠一起麼?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杜婧鳶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懟不過她,氣得鼓起腮幫子,“你果然是最討厭的。”
薛沉魚心裡說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但嘴上更不饒人“你都在外麵漂兩個月了,怎麼連罵人都沒學會,就你這樣的戰鬥力,回了將軍府怎麼說得過杜夫人?”
杜夫人,自然就是指杜婧鳶那個把她待價而沽的娘。
提到天天想著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的親娘,杜婧鳶馬上就沉下臉武裝起來,“我對她可沒對你這麼好顏色。”
這麵無表情地樣子,看起來不似要回家,倒像是要奔赴戰場去慷慨就義的。
旁邊半天沒說話的薛落雁突然蹦出一句話“鳶姐姐,照我看你這樣的不行。你這個表情一看就是要跟人家對著乾的,那誰能給你好臉色呀?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怎麼樣?”杜婧鳶半開玩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