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哪裡做的不好?”
“不是你,不是你,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到底怎麼回事,二妮快跟我說,是因為你舅舅布坊的事情嗎?”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我舅去坐監牢。”
“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二妮用力搖著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劉遠洲說明白。她實在難以啟齒,說她要嫁給彆人的話。
“二妮,你說話啊!”劉遠洲聲音大起來,胸口憋著一口氣。
二妮隻流淚,搖頭。
劉遠洲胸中的氣幾乎要爆炸出來,他迫切需要發泄出來。他用拳頭狠狠擊打自己的頭,為是叫心裡能好受一點。
二妮死命抓著劉遠洲的手,“二娃,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說就是了。”
劉遠洲停下手,喘著粗氣,眼睛緊緊著二妮的的眼睛。
“我舅的布坊倒閉了,欠了很大很大的一筆外債,要是還不上,他肯定會進監牢的,還有我的爸媽和弟弟,他們怎麼辦?隻有我,隻有我嫁給他,才能弄到足夠的錢還債。”
“二娃,我沒有彆的辦法了。”
二妮終於道出實情,她閉著眼,似乎等著劉遠洲的狂風暴雨。
似乎剛才的發泄用儘了他全部的力氣,得到真相的劉遠洲,竟然出奇的平靜。
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被挖去一大塊,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他呆呆的看著二妮,眼神裡是一片的茫然。
二妮睜開眼睛,她的眼淚好像腳下的施河水,沒有停下來過,也永遠不會枯竭一般。
“二娃,對不起,對不起。”她抱緊劉遠洲的胳膊,嘴裡隻重複著這幾句話。
劉遠洲下意識伸手去揩去她眼裡的淚,可是他的胳膊仿佛寒冬臘月小河裡被凍的僵硬的枯枝,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想說幾句話,可是喉嚨仿佛灌滿了沙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突然的站了起來,他現在隻想逃離這裡,逃離二妮。他恨二妮嗎?他不知道。但是他必定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劉遠洲的突然起立,令二妮猝不及防,她一個趔趄,從石頭上跌了下來,趴在鬆軟的泥沙地上。
石頭並不高,她沒有受傷。她心裡有無限的委屈與難過,她不想起來,隻想把頭埋在泥土裡。她又放聲大哭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被人扶了起來。
她以為是劉遠洲,而要撲進他的懷裡。她睜開眼睛,看清楚,卻不是心上人,而是一個陌生的姑娘。
心裡渾渾噩噩,任由那女子扶著自己站立起來。
“姑娘,為這樣的男子哭不值得。”那女子開口說道,她的語氣極為冷淡,但是她緊皺的英挺的眉毛下一雙大大的杏眼,卻流露出一絲同情與憐惜。
說完,女子放開二妮便走開了。
二妮還想跟她解釋幾句和禮貌的道聲謝謝。可是她已走遠了,隻留下一個紫色的背影。
二妮頹然的歎口氣。她的淚似乎流乾了,而把心中的不痛快也都帶著離開了。
她強打起精神,朝著家裡走去,她還有她的使命。
劉遠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八月間的太陽還是很毒的,他卻感覺渾身有些發冷。
不知不覺他走到他堂叔家大門口,剛要邁步進去,突然他又停住腳步,轉身離開。他不想被親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折身回到院裡的號舍,插上門閂,把自己扔在床上,扯開被子把頭蒙上。
他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淚終究是沒能止住。
時間轉眼進入九月,天氣一天涼過一天。
院子裡的柳葉由深綠變淺綠,再變黃,最後一片一片從樹上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