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張銘配置好了藥丸,讓陳影第二日早上送過來。
卯時過半,陳影便喚起丁虹,殿中藥童小廝早已燒水。
隻見陳影從手中拈出兩粒果子大的青色丸藥,口中默念著什麼。
不一會兒,他手中忽然開始冒煙,丁虹叫道“陳兄,你的手。”
陳影沒有理會,漸漸夾著丸藥的手指變得赤紅,火灼一般,那藥丸青色外皮開始融化,不過並沒有沾在手上,而是化在其身,變成了一層白色渣皮。
“這是一種煉藥手法,是師父根據武學煉鐵手改製,能夠用靈力化為火焰,加速煉化藥材。”
不一會兒,藥丸從白色變成淡藍色,直到那層外皮已經淡薄若無,丁虹明顯看到,藥丸中封存著藥液,仿佛隨時爆裂而出。
陳影輕舒一口氣,揮手打出,將兩粒藥丸射入熱水中,“啵啵”兩聲水花過後,那本來不再沸騰的熱水“咕嚕嚕”的開始冒泡,白茫茫的濁水開始變得清澈,一刹那水麵平靜,熱氣散去,浴桶中的藥液變得碧波粼粼。
“好了,這次藥液隻需浸泡一炷香功夫。”
也沒多想,浴在藥液中,不一會兒丁虹覺得身上癢癢的,便問道“陳兄,為何我感到瘙癢?”
陳影道“這是清心淨塵丹調配的,比昨日的定神液藥效強出幾倍,如今你要排除體內雜質,必須以猛藥相攻,先清除筋脈中殘留暗傷和肺腑中的滯澀,如此方能用洗髓術,否則更加痛苦,你稍加忍耐。”
“好。”
木桶外花紋光亮閃爍,他閉上眼睛,臉色開始變得青黑,整個身體的皮膚白無血色。
一陣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丁虹覺得非常難受,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神遊天外,無論怎麼想睜開眼,活動手腳,卻無法動彈,整個人不受控製。
底下是一片不可見的深淵,正在墜落,正在墜落……丁虹害怕極了,陷入深思,無能為力。
沒多久,他感到心怦怦的跳動著,但冰涼寒冷,仿佛隨時要脫離身體……一股酸氣在胃中泛濫,“嘔嘔……”膝蓋酸軟,隻要一動就感覺兩塊骨頭在摩擦,鑽心又上癮的疼痛讓他不敢輕易挪動……頭很沉重,好像被灌了什麼東西,讓人想以頭觸地方才痛快……兩肩火辣辣,皮開肉綻般的疼痛……心頭一緊,他看到了父親,母親,丁青丁溫,丁勝丁儀,倪長老,爺爺,運劍如風的孟湘孟憶,不可一世的曾玄機,陳影,王罡……無數個熟悉的不熟悉的麵孔,場景在腦海中變換,一瞬間又空落落的。
丁虹的皮膚變得皺巴巴的,薄薄的拉絲般外皮開始脫落,又過了一會兒,恢複如初。
“啊!”如噩夢驚醒,丁虹大叫一聲,從臆想中脫離出來,大口的喘息,臉雖然仍削瘦,卻紅潤不少。雖然心有餘悸,但明確能感受到身體輕盈,氣息通暢,呼吸沒之前那種渾濁之感。
聽到聲音,陳影推門進來,說道“看來挺難受的,再休息幾日,便可進行驅靈洗髓,然後調養數月,就能重新修行了。收拾一下,可以吃早飯了。”
“多謝陳兄,我多問一句,張殿主為何待我如此周到?”他有些疑惑,僅僅是為了天運古卷空口承諾,張銘怎會如此客氣,現在看來,是絲毫沒把他當外人,而且提起丁平文,他雖神色如常,但言語中頗為關切。
一時間他也有些愕然“我也不知,不過師父對誰都好,不管是我們八個師兄弟,還是丹藥殿的藥童仆人,都十分敬服。而且丹藥殿製作丹藥賺的靈石,每半年師父都會派我們去換成銀兩購買物資,送到幾百裡外的湍溪國圖安城,那裡經過一場大戰,土地腐蝕無法種植大多數糧食,不少本地人又眷念故土不肯離去,饑荒嚴重,滋生盜匪,實在是水深火熱。”
“難道當地沒有建城設邦的勢力?”
“師父早年在圖安城待過一段時間,原本那塊地是肥沃樂土,但十多年前的一場用毒的修士大戰引發瘟疫,把所有都毀了,當權者逃跑了,隻剩下平常百姓,以及後來漸多的為非作歹的流寇,他們大多是靈徒或啟靈者修為,漸漸的,形成了幫派,統轄著那塊地方,弱肉強食。師父雖是煉藥大師,但也不好去強行乾預這些事情,隻叫我們送東西,分發給圖安城百姓,同時用特製藥液去播撒土地和送新培育的植株過去,看能否將土地治理好或是培育出能在這種土地長出的糧食,讓他們也能自力更生。”
“如此,張殿主真是德厚慈愛的仁人君子。”丁虹有些動容。
“雖說如此,但難見成效。”
“為何?”
“圖安城的土地好似是中了詛咒,靠煉藥術無法治愈,所以近年來,我們隻得去跟當地的黑幫勢力交涉,送些東西給他們,讓他們不要侵擾百姓。不過用處不大,三年前,二師兄林守星與他們起了衝突,我們動手殺了幾個匪徒,雖是震懾一時,但師父狠狠地處罰了我們。自此,每次去圖安城我們都不敢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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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張殿主也知道這事情管不完,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隻有圖安城自立才行。”
“所以師父也一直致力於提議川海盟派使者進駐圖安城或者旁邊的城池兼並治理,但沒人願意去,周邊幾個城邦也不同意,師父不願放棄,便讓我們半年去一次,不過終非了局。”
“原來如此。”丁虹點頭,心裡更加敬重。
同丹藥殿的師兄弟用過早飯,張銘吩咐賀昌正帶王鬆,劉曉明,陳影,王罡以及丁虹去到瀚雲殿,觀看第二場的比試,他帶著四弟子譚宗在殿中修煉,他昨日雖沒用心在看,但這批來的天才,也沒一個他看得中的,乾脆就在殿中指導弟子,譚宗現在是二品煉藥師,天賦很不錯,能煉製簡單的三品丹藥,等他能單獨煉製出五行無相丹,張銘作為丹藥聖山的七品煉藥宗師,能直接授予他三品煉藥師的頭銜,而且譚宗修煉天賦出眾,已經是通靈師大成,也有望能夠在五年後達到人元宗師境界。
到了瀚雲殿,賀昌正先是跟幾位掌門和殿主打了招呼,再帶著幾位師弟和丁虹入座。
陸江在主台上致辭,場中更加熱鬨,丁虹不動色的左顧右盼,視線落在丁家那片位置,卻沒看見丁儀,心道“有人切磋,她竟不來觀看?”常有的印象中,在龍尾城丁家,隻要有人切磋,丁儀必定會躲在某個角落,一言不發的仔細觀看。
第二場也可以算擂台賽,但不是勝負淘汰賽製,而是隨機對戰三場,由掌門和殿主商量出名次,在小範圍內,也可發出疑異,進行重新裁決,總共選出十七人,最終解釋亦是各掌門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