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東躺在床上,從窗簾的縫隙處看到了晨曦。天亮了。
昨晚父親的突然出現和他的懺悔令梅天東幾乎徹夜未眠。過去的那些回憶,好的、不好的,如潮水般湧來。
到底是血濃於水,哪怕積累了再多的傷害,隻需要一句“對不起”就足以讓梅天東鬆懈了對父親的防備。
梅天東像平時一樣準時鎖上門,在走廊裡等淩寒。淩寒也很守時地打開門,看到梅天東,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身回去。
“這是送給你的。”淩寒從袋子裡拿出圍巾,“不知道款式和顏色符不符合你這個美術生的審美。”
一條圍巾。淩寒給他買了一條圍巾。梅天東接過圍巾,捧在手中。
“戴上試試。”淩寒說。
梅天東將圍巾戴上,繞了幾個圈。淩寒上前一步又幫他係了一個結。
“很好看,跟我想的一樣。”淩寒滿意地點頭,“對了,還有手套。”淩寒從袋子底部掏出手套,“我自己比量了一下,又問了售貨員,大小應該合適。如果不合適的話,還可以換。”
梅天東戴上手套,大小剛好。
“咱們快走吧,彆遲到了。”淩寒催促道。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久違了的暖陽重現,積雪開始融化,但溫度依舊不高。
梅天東緊緊跟在疾步快走的淩寒身旁。有了圍巾和手套,他的身心都感到暖烘烘的。梅天東知道現在自己還沒有能力回報淩寒的種種關心,但淩寒的好他會一一記在心裡。
地鐵上,梅天東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淩寒,也將心中的矛盾和困惑和盤托出。他想聽聽淩寒的意見。
“對於親情,我幾乎沒有什麼記憶和感受,所以我可能給不了你什麼有用的意見。但是如果你決定原諒你父親,那就要忘記從前的那些不快,重新開始。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至少還有一個可以怨的父親,而我從來不知道我的父親是什麼樣子,是一個怎樣的人。”淩寒低垂著眼瞼,幽幽地說道。
淩寒很想知道自己從哪兒裡來,父母是誰,而且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她的父母拋棄了她。梅天東的話觸動了她內心關於親情的那根弦。
梅天東看出了淩寒的傷感,“我其實寧願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也不願意他變成傷害我最深的人。”
接連兩天,梅一峰都在梅天東放學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等他。父子兩人簡單地吃個晚飯,梅一峰小心翼翼地詢問兒子的學習情況,梅天東簡短地回答,最後兩人分道揚鑣。
第三天晚上,梅一峰又出現在學校門口,梅天東跟他去了附近一家餃子館。梅一峰點了兩份水餃。
沒多久,服務員就將水餃端上了桌。
“爸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三鮮餡兒的餃子。這家店的三鮮水餃味道不錯的,快趁熱嘗嘗。”
梅一峰把筷子遞給梅天東,想起之前的尷尬,剛要收回去,梅天東卻接過了筷子。梅一峰嘿嘿笑了。
“你也吃吧。”梅天東倒了一碟醋推給父親。
“哎,一起吃,一起吃。”梅一峰心花怒放,拿起筷子也吃了起來。
吃完飯,梅一峰結了賬,和兒子走出了餃子館。
“天東,爸爸今天真的特彆高興。以後爸爸想經常——”“咳咳咳,咳咳咳”梅一峰話說到一半,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身體也躬成一團。
“你怎麼了?”梅天東頭一次見到父親這樣。
“沒什麼大事,就是——”梅一峰話還沒說完,就蹲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你哪兒不舒服?”梅天東蹲下身來,扶著父親。
“我有點,有點不太舒服。我衣服口袋裡,有,有藥。你幫我拿出來。”梅一峰斷斷續續地說,痛苦使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梅天東趕緊去翻父親的外衣口袋,摸出一個白色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