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城歎了口氣,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情緒,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是離孫書記最近的人,雖然自己沒有刻意狐假虎威,但眾人早已把他堪稱孫書記的心腹,如果孫書記出事,那麼陳景城的下場也是可以預見的。
不止是他,連這兩年被孫書記提拔上來的人也不例外。
但這一切都得基於孫書記的生死而定,現在還沒有蓋棺定論,對方就這麼急著清算。
按陳景城的猜測,葛明遠應該是準備殺雞儆猴,拿自己一個小小科員祭旗,給那些還在猶豫的書記派看,這些被提拔上來的局長還是很有價值的。
而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將他們全換掉,市裡的組織部又不是傻子,收下當狗才是上上之策。
隻是陳景城也沒有猜到電話的內容如此迫切,他本該避諱一旁的楚瑜清,但這下對方全聽到了。
“景城,是不是葛主任那邊有指示?他是你的領導,按他的意思辦吧,我在這裡沒問題的。”楚瑜清勸道,她在孫成棟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這一通電話意味著什麼,也知道現在陳景城的困境。
陳景城的表現她也看在眼裡,雖說當初是因為陳景城足夠乾淨,孫成棟才選他當聯絡員,但陳景城也不失為一個好苗子,短短一年便能獨當一麵。
而楚瑜清這一番話,也是給陳景城一個台階下。
孫成棟大概率是沒了,如果陳景城現在照著葛明遠的意思回去等候發落,甚至說是繳納投名狀,相信葛明遠也不會太為難陳景城。
畢竟陳景城跟著孫成棟這麼久,如果縣長能得到陳景城的投誠,那些還在觀望的局長也會動搖,能有效削弱常務在平江縣的影響力。
楚瑜清什麼都明白,也不願陳景城因為孫成棟而沒落。
陳景城何嘗不知道楚瑜清的想法,但他聽完後卻搖了搖頭。
“孫書記生死未卜,我身為他的通訊員怎麼能擅離職守呢,嫂子你放心,等孫書記被救出來,請他給我評評理。”
楚瑜清看著陳景城堅定的眼神,無奈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陳景城根本不想回去。
他對縣長或者常務都什麼好感,回去十有八九會被清算,沒了書記通訊員這個身份,自己在他們眼裡不過是隻螞蟻。
兩個小時過後,礦洞終於打通了一條通道,傳出了找到孫書記的消息。
但隨著孫書記被蓋著白布抬出來,陳景城的心還是抽了一下。
楚瑜清已經在擔架旁哭成了淚人,過度悲傷差點讓她昏厥過去,好在旁邊的醫療小組時刻監測著。
陳景城努力克製著悲傷情緒,交代相關部門完成善後工作,將孫書記的遺體抬上殯儀館的車,開車帶著楚瑜清送孫書記到殯儀館。
直到在殯儀館走完存放手續,陳景城交代工作人員采辦吊唁所用東西和準備場地,等待吊唁後火化,才算是基本辦完事情。
此刻已經淩晨三點,陳景城的眼睛無比沉重,嘴上的煙幾乎沒斷過,靠著在部隊鍛煉出來的意誌力才沒讓自己睡過去。
接著陳景城開車帶著楚瑜清回到乾部交流大院,也就是縣裡班子領導們的宿舍。
“嫂子,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後續的事我會安排妥當的,如果有什麼我幫得上的儘管打電話給我。”
陳景城送楚瑜清到大院門口,輕聲道。
楚瑜清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陳景城。
此刻的楚瑜清卻不似之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雖然眼睛還紅著,但表情卻平靜了許多,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景城,今天多虧有你,上去坐坐吧,我給你泡杯茶喝。”
楚瑜清開口說道。
陳景城愣了一下,本想拒絕,但一想到楚瑜清剛才哭得幾近昏厥,真怕再出什麼事,還是同意了楚瑜清的建議。
孫成棟的宿舍很簡樸,簡樸得有些簡陋,夫妻倆都忙著工作,反而不常回來住,有些物件還是陳景城看不過眼了,私下幫添置的。
“嫂子,要不我讓阿姨把航航帶過來吧,讓他陪陪你。”陳景城說道。
航航是孫成棟和楚瑜清的孩子,兩人的事業心都強,楚瑜清甚至因為臨近高考,產假都沒休完,孩子都是由孫成棟的父母幫忙帶著,兩人也隻能隔三差五抽空回去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