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兒急事要離開,十日之後有出去的船,到時候你出去便是。你身上那把劍是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交給我的,現在我將它托付給你,人在劍在!明白嗎?另外,今必客棧當中有一間屋子,裡頭放了些錢財還有些應用之物,都是借你的,想著還我。”
劉暮舟已然愣在原地,擰著眉頭想了許久,終於是沒忍住,破口大罵“曹景齊,你大爺!”
就躺在某處屋頂的青年咧嘴一笑,點頭道“好家夥,終於開口罵人了,有脾氣就算是個人,沒脾氣可不成!”
老想著吃虧是福,那你鐵定要吃很多虧。
劉暮舟也沒敢在外麵多待,跑去街上找尋今必客棧。
而此時,有個一隻腳剛剛踏入此地的年輕道人突然眯眼一笑,自言自語道“好玩兒,有趣。”
不多久,今必客棧門前,便多了個擺攤兒賣符籙的道士。
劉暮舟也是找了許久,才尋到這個今必客棧,還真是巧,就是先前那個鑽錢眼兒的擺攤處對麵。
攤主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瞅見了劉暮舟,遙遙冷哼一聲。
劉暮舟則是挺胸抬頭,嘁了一聲。
雙方互看,都覺得對方病的不輕。
而門口的年輕道人,卻盯住了劉暮舟背後長劍。
道人略微皺眉,心說奇了怪哉,這長劍所蘊含劍氣,怎的如此古怪?
都知道天下劍共一石,昆吾獨占七鬥,其餘三洲共分三鬥。昆吾洲十二劍氣樓沒有這般古怪劍氣啊,除卻十二樓,那就隻有兩個地方了,山外山,樓外樓。
想到此處,道人便起手卜了一卦。
可那天機剛剛被他窺探一二,年輕道人突然間一臉驚恐,趕忙伸手照著自個兒算卦的手連著幾巴掌,哭喪著臉罵罵咧咧“吃撐了找事兒!”
此刻劉暮舟也朝著今必客棧走去,年輕道人見狀,瞪大了眼珠子,將桌上符籙一股腦兒收起來,大步走過去照著劉暮舟懷裡就塞。
等劉暮舟反應過來,懷了已經踹滿了符籙,有些事畫好的,有些則是空白符紙。
再一轉頭,年輕道人扛起桌子,撒丫子就跑。
劉暮舟一頭霧水,高聲喊道“你乾嘛?東西不要了?”
道人邊跑邊說道“我娘生孩子,著急,送你了。”
事實上,道人這會兒隻想砍了自己的手。
“姓曹的,坑死你道爺了!這小子身上多少事兒了,真要沾上不得麻煩死?”
曹同神色古怪,幽幽一句“無量福!道長是個出家人,幫我分擔些因果,方顯慈悲心腸啊!”
可把道士氣壞了,邊跑邊罵“你他娘是劍修,可以自斬因果,道爺我生平最怕麻煩,你難道不知道?那把劍怎麼回事,不是你們扶搖樓的劍氣啊?難不成你偷來了樓外樓的養劍法門?可也不對啊,當年我遊曆昆吾洲,是去過樓外樓的。”
話一出口,道士就後悔了,連忙說道“當我沒問,你千萬彆告訴我。”
曹同嘴角一挑,你個死牛鼻子,這可不是我逼你的!
見道士已經捂住耳朵,曹同乾脆以劍氣破開其心湖屏障,心聲大如雷鳴“那把劍是我大師伯的。”
道士砰一聲摔在地上,臉貼著泥土,那叫一個欲哭無淚。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曹景齊你大爺!”
曹同灌下一口酒,微笑道“不用謝。”
但下一刻,一道劍氣憑空而生,剛剛沾染的些許因果立時便被斬斷了。
年輕道士立馬滿臉笑意,“曹老弟,這點兒因果,貧道也不是擔不住嘛!你我兄弟之間,何必這麼客氣呢?”
可曹同卻灌下一口酒,然後輕聲道“我的本意其實沒想給他找什麼護道人,但他看得見我劍氣所刻的字,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趟瀛洲之行,不論能否更上一層樓,山外山都是我必然要去的地方。”
道人聞言,神色也嚴肅了幾分。
“你知道我的脾氣,能出幾分力,得看他能讓我出幾分力。”
曹同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了,張道長與我,隻需看著這場狂風驟雨便是。”
下一刻,曹同身邊已然多了個身穿青褂的年輕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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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有來曆?怎麼跟那毒婦還有牽扯?”
曹同搖了搖頭,“有個屁的來曆,劉暮舟的爹娘,就隻是兩個不知死活的散修罷了,妄想去往卸春江上遊那處洞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臨死之前將在洞府所得福緣儘數給了劉暮舟。當年她投胎之時應該出了什麼岔子,無奈之下隻能奪了劉暮舟身上福緣,使得那小子連再入那處洞府的令牌都丟了。那個自私自利的女子你我都知道,她隻想著撇清與窮苦少年的因果,壓根就不會管人家將來是死是活。”
說話時,劉暮舟才拿到客房鑰匙,走上了二樓。
正開門呢,對麵屋子也打開了門,由打裡麵走出一位身著墨色緊身長衫的少女。
少年回頭望了一眼,少女也是一臉詫異,兩人齊聲開口“怎麼是你?”
說罷,兩人又是齊聲說道“我住這兒。”
少年一愣,轉過了頭,因為門開了。
出於禮貌,他又回頭說了句“我先歇著了。”
少女憋著笑,點頭道“嗯。”
待劉暮舟關上門,少女實在是沒忍住,又是噗一聲笑了出來。
想起他問人一兩銀子能買多少引氣丹就覺得好笑,如此活寶,人間少見啊!
劉暮舟進門之後,便瞧見桌上擺著一張紙,以及一袋子錢。
拿起紙看了一眼,上寫著“劉暮舟,遇事不要先去盤算能不能做到,先想自己想不想做。換句話說,遇到什麼事先不要在意自己是否能管,先問自己想不想管。”
打開錢袋子一看,裡邊兒足足百八餘枚上刻當百的大錢。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慢慢沉了下來,遠處湖麵之上,那艘大船倒是燈火通明。
年輕道人轉頭往湖上望去,嗤笑道“小小神水國,還真敢算計啊!就不怕被人幾劍搗碎皇宮?”
但下一刻,年輕道人猛的轉頭,沉聲道“你他娘的不至於如此下作吧?”
曹同灌下一口酒,呢喃道“老東西在山外山丟了一臂,這是劍道之爭,不是個人恩怨,我怎麼會遷怒於這個小丫頭?”
話鋒一轉,曹同神色古怪“我隻是……亂點了一番鴛鴦譜。”
年輕道人無奈一歎,轉身望向湖上樓船,呢喃道“這神水國,真是嫌國祚太長啊!”
而此時,今必客棧走進來一位身著錦衣的男子,其身邊還帶著個中年道士。
錦衣男子二話不說便上了樓,中年道士則是取出一枚重錢排在櫃上,冷冷開口“不要多管閒事,我們公子想住進天字二號而已。”
而樓上,劉暮舟還在琢磨那些符籙呢,房門突然間被人一腳踹開。
少年猛的轉頭,卻見一位身著錦衣,看模樣也就二十七八的貴公子出現。
劉暮舟眉頭一皺,沉聲道“做什麼?”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對麵天字一號,隨即淡然開口“我退你三倍房錢,這間屋子我要住。”
劉暮舟神色古怪,心說這人有病吧?退我三倍?
那不住就不住了唄,反正現在睡不睡覺都無所謂。
劉暮舟很快就已經離去,中年道人站在客棧走廊之中,微微抬手而已,一陣靈氣漣漪一閃而逝。
緊接著,道士走去天字一號,明明推的是天字一號的房門,但進去之後,卻是天字二號的屋子。
中年道士瞧見貴公子時,微微一笑,輕聲道“殿下大可放心,二皇子也太小覷山外山的天驕了,漁翁得利者隻會是我們。但凡她回來推門,進來的隻會是你的屋子。”
與此同時,湖上那處船樓,有個黑衣少女走了上去。船上燈火通明,但唯獨登船處有個老者坐著。見有人來此,老者淡淡然開口“登船拔劍,大錢一枚。”
少女甩下一枚上刻當百的方孔錢,幾步便上了船樓最上層,
三丈三長三丈寬三丈高的屋子裡,一把劍刃三尺長、鏽跡斑斑的古劍。
在少女出現的一瞬間,那把劍便轟鳴不已,若非有所牽製,恐怕當即就要衝到少女手中了。
黑衣少女望著那把劍,雙眼一眯,猛的縱身一躍飛身去往半空,輕而易舉便抓住了那把劍的劍柄。
長劍轟鳴不止,就像是終於等到了一位明主一樣。
可少女抓著那把劍看了看,卻皺起了眉頭,沉聲道“為何如此諂媚?沒骨頭的劍我不要!”
說罷,隨手一甩,丟掉長劍便往門口去。
長劍緊隨其後,可少女猛的回頭,冷哼一聲“滾!”
再次轉頭往外,三步而已,少女突然一個踉蹌,隻覺得渾身無力,險些跌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定了,卻瞧見麵前出現了一道白衣身影。
少女立刻伸開右手,卻見掌心之中多了一道血紅咒印。
“情絲咒?”
再一抬頭,前方一身白衣的貴公子笑盈盈點頭,伸手去攙扶少女。
“姑娘這是怎麼啦?”
少女隻覺得眼前直發黑,腦海之中嗡嗡響個不停。迷迷糊糊中,見一隻白色衣袖伸手過來,她本能的想要伸手,但後方那把劍卻突然間劍氣大作,強行衝破某道禁製,隨後瞬間衝到前方,將白衣青年往後逼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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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眉頭一皺,瞬間便明白了。
她連退好幾步,聲音微弱“謝謝,還願意跟我走嗎?”
話音剛落,那把鏽跡斑斑的古劍竟是自行飛到了少女手中。
少女用最後的力氣開口“帶我……帶我走,回客棧!”
那把劍竟是自行外放劍氣,死死纏繞住了少女,以劍光衝開堵在門口的白衣青年與一位拄著蛇頭拐杖的老婦人,疾速離去。
白衣青年咬著牙,沉聲道“攔住她!”
老婦聞言,剛要起身追趕,但一道靈氣湧動之後,有一隻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中年道士飄飄然落地,一手按著老婦肩頭,笑盈盈望向白衣青年,淡淡然道“二皇子,不該是你的,爭也無用。這機緣,非太子莫屬了。你母後讓我帶話給你,那把椅子不是你該做的,彆想……”
可話未說完,道士猛的轉頭,雙眼緊緊眯起。
因為帶著少女飛走的那把劍,突然間調轉了方向,往湖邊飛去了。
古劍本來是要遵循少女號令的,可飛到湖邊,卻猛的被一道金光吸引。
劉暮舟無處可去,隻能走到湖邊吹吹風,想著在這裡胡亂湊活一夜算了。他哪裡知道,他的眉心處方才金光大放,這種金色劍光,能讓靈劍安心。
下一刻,一把劍帶著個黑衣少女,幾乎是撞在了劉暮舟上。少年下意識伸手去攔,可眼瞅著黑衣少女要倒地,稀裡糊塗的,就以左手抓住了少女右手。
接觸的一瞬間,劉暮舟隻覺得左手手心一陣劇痛,但他還是先扶住了少女。
夜幕之中四目相對,少年少女一天之內第三次見麵。
少女呢喃一句“是……你?”
說罷,便一頭栽進劉暮舟懷裡。
遠處屋頂,年輕道士直嘬牙花子,衝著曹同豎起大拇指,咋舌道“真他娘有你的,還不出手?等那小子被人打死?”
曹同卻撇了撇嘴,淡然道“張青源,你就沒聞見一股子文人酸臭?”
年輕道士聞言一愣,轉頭往街上望去,卻瞧見個儒衫男子憑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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