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近來街上也熱鬨了起來。對於鄧紫蘇,蘇夢湫好像並不介意先前被其擄走,反倒是一有空就帶她出去逛。
暫時也沒人手將她往飛峽縣送,隻能先跟著,此間事了之後,誰有空誰送她去。
不過那個藍采兒,劉暮舟暫時還真沒法子聯係到。
修煉一夜,天蒙蒙亮時,劉暮舟睜開眼睛,手中十餘枚大錢早已沒了靈氣光澤,變得石頭一般。
不過劉暮舟並未將其丟棄,而是收了起來。
對煉氣士來說這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流落凡俗市井,卻也能讓個三口之家吃幾年飽飯。
起身之前,劉暮舟內視了一番,一座黃庭宮其實已然建成,唯獨差著門楣匾額之上幾個字未曾落下。這些日子,劉暮舟無數次嘗試刻字,但就是無用功。就體內靈氣而言,已經不弱於七煉之上的黃庭後期了,劉暮舟甚至覺得一入黃庭便至少在四煉之上了,但無法刻字,就還是靈台三變。
收回心神,劉暮舟人忍不住一歎,自言自語“難道我江湖十年,到頭兒來連黃庭都入不了?”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不敲門便推門的,除了鐘離沁,隻有蘇夢湫了。
這會兒來的,自然是鐘離沁。
劉暮舟打眼望去,卻見鐘離沁穿著單薄衣裳,鞋也沒穿,雙眼紅彤彤的便走來了。
嚇得劉暮舟趕忙起身走過去,詢問道“怎麼回事?這是哭了?”
鐘離沁噘著嘴,搖了搖頭,自己走到床邊坐下,然後才說道“好多年沒有做夢了,剛剛做了個夢。”
劉暮舟伸手將壺中的隔夜水燒開,又將溫度降下來,這才倒入杯中端了過去。
“做夢?倒是,成了煉氣士後,我也很多年沒做夢了。夢到什麼了?”
鐘離沁雙手捧著杯子,冷不丁一句“暖腳。”
劉暮舟一樂,乾脆盤膝坐在地上,將她的腳抱入懷中,然後仰頭問道“小時候宋青麟總是做夢被嚇哭,我一問,他就說夢到被鬼追殺。可是我做的夢……都是我追著鬼殺。還有呀,有一年他說他夢到一院子的蛇,蛇都沸騰了,翻湧那種,嚇得他哭了一晚上。其實那天夜裡我也夢到一院子的蛇,隻不過我夢到的是有貓在吃蛇,而我拿著柴刀在砍蛇。哦對了,最奇怪的一次,是我夢到我站在一片星辰當中,有人指著我說,怎麼會選一個這麼平常的人?”
鐘離沁吸溜了一口,紅彤彤的桃花眼望著劉暮舟,之後才說道“我夢見了一片花海,是我的百花劍意,但……但那些花纏繞著你,我什麼辦法都想了,可就是沒有用,用手撕用牙咬都不行,就看著你……”
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劉暮舟一樂,抱著鐘離沁的雙腿緩緩起身,拿被子將腳蓋住之後才伸手去擦她的眼淚。
“夢而已,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掉金豆子呀?怎麼,跟蘇丫頭學的?”
鐘離沁噘著嘴使勁兒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你不知道而已,某人放煙花告彆那次,我就哭了好久。”
的確,看完那場告彆煙花,鐘離沁回了屋子,便捂著腦袋哭了很久。
既然說起了這個,鐘離沁便望著劉暮舟,輕聲道“其實沒必要分得那麼清的,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非要說個理由,有理由嗎?我每天能醒一個時辰,你非要將時間定在午後,我知道你是怕我看見,可是沒有必要那樣的。”
劉暮舟伸手擦了擦鐘離沁的眼淚,神色溫柔“那時候小,也沒想那麼多,我隻是想著,我喜歡鐘離沁得是個很純粹的事情。”
鐘離沁沒好氣道“我也很純粹!”
話音剛落,兩人幾乎同時轉頭望向天幕,一艘飛舟自雲海疾馳而下,看樣子是停在了城外。
鐘離沁抓起劉暮舟的衣領子擦了擦臉,而後言道“看樣子是浠水山的人來了,莫瓊應該也在,去瞧瞧吧。”
劉暮舟嗯了一聲,“我出去瞧瞧,你再睡會兒吧。”
又將水杯填滿水,劉暮舟出門望向即將落下的飛舟,一個瞬身去往城頭。
而此時,鐘離沁還在想那個夢。
要是尋常夢境,她遠遠不至於哭,以前桃葉在她體內,那簡直就是夢魘,她也沒嚇哭過。
可昨夜夢,萬花叢中殺一人,死的是他,殺人者是我。
況且成了煉氣士之後的確很少會做夢,故而不由得鐘離沁不擔心。
院子裡看蘇夢湫練劍的洛楠,在劉暮舟離去之後,便灌下了一口酒。
鄧紫蘇呆坐在樹下,也在看蘇夢湫練劍,雙眼還是略顯渾濁,似有些癡傻。
但紫衣女子一轉頭,卻突然指著洛楠,笑著喊道“哎!丸子頭大胡子流鼻血了!”
蘇夢湫聞言,猛的轉身,隻看了一眼便皺著眉頭問道“前輩,你怎麼啦?”
洛楠兩隻鼻孔,簡直是血流如注。
但洛楠像是剛剛回神,略微一怔後,笑著一抹臉,臉上鮮血便儘數消失了。
“沒事,跟個小孩兒打了一架,沒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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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湫聞言一愣,眨著眼問道“你不是一直在這兒坐著嗎?”
結果洛楠嘿嘿一笑,神神叨叨的“用意念打的,小王八蛋下手真狠呐!不過不怪他,是我有點兒說話不算數了,一丟丟不算數。”
蘇夢湫皺了皺眉頭,心說用意念打架?你騙鬼呢?於是她嗬嗬一笑,轉身準備繼續練劍。
可就是這麼一轉身,她又瞧見鄧紫蘇手持一片枯黃樹葉,抬起手臂將樹葉對著朝陽,袖子自行滑落到大臂處,白皙手臂在日光下簡直發光。
一股子火氣蹭一下冒了起來,蘇夢湫猛然轉身,將手中玄鐵劍朝著洛楠全力擲出,而後對著洛楠破口大罵“不要臉!”
說罷,蘇夢湫快步走到鄧紫蘇身邊,抓起她的手腕說道“鄧姨,咱們換身衣裳去。”
反觀洛楠,此時此刻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啊!這死丫頭怎麼這麼像我?我真跟人打了一架才流鼻血的呀!
他望著插在身後牆上的鐵劍,連忙喊道“你這丫頭,想哪兒去了你?誰他娘教……”
話音未落,洛楠猛的回頭望向玄鐵劍,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
因為玄鐵劍身,熾熱難耐,是一種能灼燒靈魂的熾熱!
洛楠伸出雙指搭在劍身之上,笑意愈發的濃。
“我算是明白了,這小丫頭,玩兒這麼大?”
至於鐘離沁的一場夢,洛楠已經違約,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而此時,劉暮舟站在城樓之上,望著貢春國皇室迎接浠水山飛舟。
浠水山那邊,山主秦若白,大護法顧洺,大供奉於漕。身後先是楊文,後是莫瓊,再後麵才是一眾浠水山修士。觀景修士有足足四位,其餘的應該是弟子,攏共有十八九人。
反觀貢春國這邊,最前麵頭發花白的中年人當然是皇帝,一次額站立的年輕人,想來就是太子了。後方是文武百官分列,估計在京官員全到了。
看這陣仗,浠水山倒是沒有瞧不上貢春國的意思,三位金丹全到了,麵子給的很足。
而貢春國這邊,一樣儘全力給足了浠水山臉麵。小國,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寶物,隻能是能到的人一個不差,這便是給麵子。
劉暮舟分明瞧見,身穿黑衣的顧洺,胸前彆著一朵鮮豔紅花,他似乎格外珍惜那朵花。
劉暮舟以心聲問道“怎麼說?”
莫瓊平靜答複“黃前輩的紙人很好用。”
聽到這話,劉暮舟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但莫瓊又道“有我師父給的丹砂,加上你這替身假人,是不是一件事重複做了兩遍?”
劉暮舟隻是言道“但願用不上吧,對了,你我在武靈福地有來往的事情瞞不住,待會兒偶遇一下?”
莫瓊嗬嗬一笑“你當你是個大美人兒呢?還偶遇?滾你的奶奶犢子。”
劉暮舟嗬嗬一笑,扭頭兒回城,去買煙花爆竹,畢竟臘月二十六了。
紅布早已告罄,十二把飛劍其中三把,一把在皇帝寢宮,一把在太子東宮,還有六柄留在皇帝馬晴的公主府,剩下三把,姐在浠水山修士居住的客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