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一轉身,白紗隨著氣勁飄出。斜持銀槍附於身後,背對著紫氣,冷聲道出一字“說——”
“這是最後一次。在有來生,你不許在來煩吾。”
紫氣深處的聲音,想快些結束這一場似曾相識的恐嚇,不等白衣女子回答,紫氣已如浮在空中雪花點點融化消失。
一幅幅擁有上千年記憶的畫麵,逐一浮現在白衣女子四周。
對於白衣女子來講,這些畫麵每一幅都是一個依稀彆夢似曾見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記憶。
上千年的記憶依次湧出,猶如無數幅數也數不儘的真人畫卷,重重疊疊。
那畫影或由遠而近、或由近而遠,或清晰、或模糊,或隱於無形、或久久未散。
炫目、瑰麗,又以奇快的速度變幻無常。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仙、是魔,還是人,很多很多記憶都是不堪回首的。
隻因很多很多的記憶,都像是一個個沒有做完的夢。
而沒有做完的夢,會痛,會黯然神傷。
白衣女子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將這些最痛、最為神傷的夢重新在回味一遍。
她要在夢裡,找一個人。
一個讓她愛了上千年、愛到骨子裡的人,也是一個讓她恨了上千年、恨到骨子裡的人。
那一個人,這一世身在何處?化作了什麼模樣?做了誰家的兒郎?
她要將那個人找出來。
她想看看,這一世他又會如何待她!這一場上千年的曠世奇情,最後將以何種結局來了斷!
她閉上比冰霜還要冷的眸子,讓夢境跟著自己腦海中的意識流轉。
最先出現的,是她在洛水修行的那段時光。也是這一場千年奇緣的開始。
身為上古大神後裔的她,因天地靈氣齊聚而得以在洛水中死而複生。那時候,她尚未修行圓滿恢複真身,還隻是一個喜歡穿白衣的可人姑娘模樣。
而那一世,他亦正經百世經綸,尚未入道。僅僅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他每天都會來洛水河畔讀書。她在洛水河中看著他搖頭晃腦的呆納樣子,聽他吟著一些怎麼聽都聽不懂的句子。
她不露痕跡的作弄他。暗自偷笑。
他每被作弄一次,第二天就會換一個地方。他每換一個地方,她都會跟去。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樂此不疲。
久而久之,她不禁思道“他是不是一個傻子?隻知道沿著我這兒換地方,他難道不知道,不來洛水就不會被我作弄了嗎?”
她作弄的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子夜時分潛入他的房裡,化成女鬼站在他身邊。為寒窗苦讀的他掌了半個多時辰的燈。
他被嚇得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她記起與他的第二世。
他從文弱的書生變成了一個光頭和尚。
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變化,她並不覺得奇怪,隻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一樣,笑著對自己說“書生倒是與和尚差不多,從早到晚都在咪咪哄哄的嘀咕個不停。”
直到她修行即將圓滿之時,他從一個彌頭小和尚變成了一位四處講習佛法的高僧。
心性逐漸成熟的她,突然明白前一世還是一個書生的他,為何被她長年如一日的作弄,隻沿著洛水換地方,卻還是每天都會來洛水了…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現出真身,拍著胸脯笑著對他道“嘿,笨蛋,彆當和尚了,快些還俗,我嫁給你!”
他真就像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的笨蛋,一動不動的看了她好半天。
終於閉上眼睛,雙掌合十,念出一句“阿彌陀佛——”
她上去就拍了一下他的光頭,嬌聲罵道“阿彌陀你個大頭鬼。”
將紗袖一甩,傲然道“佛有什麼好陀的,你應該陀我。阿—彌—陀—我!”
他微傾著身子,答道“施主,路漫漫其修遠兮,不可心生雜念。”
她看著他離去,也不攔他,隻是得意的喃喃道“我的修行之路,即將圓滿。等我恢複仙身後,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第三世,他成了一位馳聘沙場的將軍。隸屬奉始皇帝之命,負責北修長城的蒙恬帳下。
已恢複仙身的她,得意洋洋的在長城上尋到他,坐在關上笑問他“我的修行之路已經圓滿,現在可以嫁給你了吧?”
他一身黑甲,護衛隨身,戰刀在手劍在腰。凝目看向東方“天下未平,怎可為家!”
她立起身。將右手一伸,現出她的上古銀槍,在手中一舞,氣吞八方,如梨花帶雪。
同他一起看向東方“那我,就替你平了這天下!”
他看向她,沉聲道“這不是你應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