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劍之初講過,這小子大有來頭。
試探的問道“你…你打算怎麼辦?”
“我…”少年垂了一下頭,意義風發的臉上湧出一股無奈“我沒有打算。”
“你——”蘇如是一聽這話,隻覺得方才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怒道“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他死?”
少年不語,隻是抬起頭,看向遠方的青山與藍天。此刻正值響午,烈日驕陽。
昨晚入夜時,蘇如是看著這位和流玉楓有著相似身份的少年和劍之初,一起追向了受魔人控製的流玉楓,尚大打出手。剛才的這一番話雖然有些不中聽,卻好歹也是為了蘇如是的安危著想。
看上去,這少年總有一種俠士風範。隻是他背對著蘇如是好似要袖手旁觀的樣子,在蘇如是的眼中卻是那麼冷酷無情。
蘇如是看著少年的背影,冷哼一聲;“老子本還以為你是一個見義有為的俠客,沒想到你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一撇少年腰間掛著的劍,臉上的輕蔑之色愈加重了“你配用劍嗎?劍客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少年默然不語。
他並非真的想要袖手旁觀,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袖手旁觀。否則,他不可能去找那位已隱姓埋名、裝瘋賣傻二十餘年的郎中,對郎中說出那一番話,昨晚也不可能為救流玉楓而向那魔人出手。
隻是,現在的他另有大事在身,已沒有時間放在流玉身上。他欣慰流玉楓好歹隻是生死未卜,而不是完全死去,料定流玉楓被那黑衣少女帶走暫時不會有其他的危險,不然黑衣少女也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從魔人手中搶人。
更何況,流玉楓身邊還有一個蘇如是這樣的朋友…
少年從幽州來到洛陽,行程早已排滿。另外那件等著他去做的事,已在計劃當中,耽誤不得。
若是耽誤,很多人都會死。
他看出蘇如是隻是一個尋常人,也看出蘇如是尚不是一個江湖人,就算把原因告訴蘇如是,蘇如是也不一定能聽得進去。
他選擇沉默,任由蘇如是妄自詆毀。麵對這種不好聽的言辭,少年老成的他總是看的很開。
不過等蘇如是重新跨上馬,往回跑出去好遠時,他還是忍不住看了蘇如是的背影一眼。
這個一招劍法都不會,連一把像樣的劍都沒有的劍客,竟真有一種“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的風采。
這個不在江湖之上的江湖人,好像一心想要踏入江湖…
江湖!
江湖,真有那麼好嗎?
不知何時,二十餘年沒有開過天下之眼,一開天下之眼卻換來一身重傷的郎中,已出現在了城門之下。
郎中一身麻布衣,兩手空空。那一支掛著三麵不同幡布的竹竿不知去了哪裡。遠遠的看著少年和蘇如是說話,然後蘇如是憤然跨馬而去;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直到蘇如是徹底消失不見,老臉乏白傷勢未複的郎中才緩步走向了少年。
在離少年半丈遠的地方停下,說道“你得馬上離開洛陽!”
少年心頭一跳,轉身問道“為何?”
“你今夜,會有血光之災,而且禍及生死。”
少年臉色低沉,目光卻依然堅定。心中的計劃亦沒有為之改變。
“可是,先生早些時候方才說過,那個人今夜也會有血光之災。”
郎中一動不動的答了一句“是。”
少年再次轉過身。不再說話。
郎中盯著少年看了一陣,神色複雜。
“你還是想著,要去救那個人?”
少年抒了口氣,苦笑道“我不想,我隻是不能不去。”
郎中發白的眉頭動了動。
“不能不去?”
少年點了一下頭“不能不去!”
“用幽州少主的命,去換那個人的命,你覺得值得嗎?”
一陣輕風襲來,吹動了少年的發。
少年臉上的苦笑,倏然在春風中變得開朗起來。似是有什麼心事得到了釋懷。
“不值,但是那個人還不能死。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師出雲夢山天下第一智者門下的郎中,已然將近知天命的年紀。
發須有些參白,滿臉儘是歲月餘桑的他,記起了許多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
那些往事像酒。一種不會讓人醉,隻會讓人銷魂,讓人傷神的酒。
那些往事在他平湖似的眼睛中,湧出陣陣波瀾。
郎中看著麵前這位不過弱冠之年的幽州少主,淒然笑道“有些時候,我真想算一算;天地日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光的,連是非黑白都可以任人肆意顛倒。”
“我也想算一算,這些有人的地方,都是從什麼時候變成江湖的,為什麼每走一步都是如此驚心動魄,身不由己?”
“我更想算一算,那句流淚不如流血,是從誰的嘴裡說出來的。為何連凡夫俗子,都要學會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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