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摸龍須,張擇端的意思是直接去找皇帝。
當年張擇端是摸過龍須的,一幅江山破碎的農民起義圖擺在了官家麵前,官家非但沒有惱怒,反倒是誇張擇端畫工不錯。
其實官家心中十分不悅,但他更願意看到張擇端比他還要不悅,比他還要難受。
張擇端想離開畫院,他就偏偏不讓張擇端離開。他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他可以這樣,他也樂於這樣,大概這便是錢財買不來的快樂,滔天的權勢帶來的快樂。
如今聽聞,因為太子反對,因此取消打火隊的決議尚未落實。
正好這會倒是個空當,說明官家也正在猶豫。
張擇端跟著官家花了多年的畫,以他的了解,依著官家的脾氣秉性,這些除了書畫之外的瑣事,他從來懶得操心。
如今太子與朝臣之間產生了異議,他非常樂意看到這些大臣們接下來會找出什麼樣的理由,以及太子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他並不急於同意太子的諫言,太子是將來的皇帝,是天下的當家人,不如教他去曆練曆練。
這個節骨眼上,或許微微推波助瀾,官家便會傾向於站在太子這一邊了。
“這恐怕不是白日夢話,我們怎麼能夠見到官家?你難道有辦法?”李真金慨然長歎。
張擇端哪裡還能見到官家?自從離開宮廷畫院,張擇端再無緣見到天顏,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去見。
“我沒有辦法,可我知道一個人有辦法。”張擇端說。
張擇端沒說出口,真金已經猜到了,這個人就是繡娘。
張擇端隨後帶著真金又來到了細柳巷,敲開了冷花娘的院門。
徒弟阮玉兒立刻調笑說“醋壇子又來嘍!”
自從張擇端來到打火隊後,他每逢發了例錢便來看望繡娘,這次帶個橙釀蟹,下次帶點栗子糕,從不空手。
打火人沒幾個錢,這些已經算是最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不過上次來到這裡遇見了官家,他一時衝動和繡娘吵了一架,之後便沒有再來。
這次來,張擇端有些羞愧和難堪,感覺麵子拉不下來。
“來就來了,那麼大聲做什麼。”
此時又傳來繡娘的聲音,這才見她從房內慢慢走了出來。
繡娘見真金也在,又問“莫非是你們打火隊又出了什麼事情?”
張擇端點了點頭,朝真金使了個眼色。
“實不相瞞,這次前來叨擾繡娘,屬實是萬不得已,前日裡和善坊大火,想必繡娘早就聽聞了。大火之後,朝中有人提議,要廢除民間所有的打火隊。”
“哦?廢除?廢除之後怎麼辦呢?”繡娘又問。
“廢除之後,但有火情,應該是由廂兵以及各級府兵滅火。”真金又說。
“如此說來,以後便不需有打火隊了。不過這個我怎麼能夠幫得上你們呢,小娘子實在是不解。”繡娘說。
“我們要見一個人。”張擇端這時插話說。
“你是說官家?”
“對。”
“我說呢,果然是無事不登門啊。”阮玉兒笑著說,話裡帶著些譏諷。
張擇端的臉蹭地一下紅了,之後又說“這件事情,隻能你來幫忙,約官家一麵,若是時機成熟,我們會在巷外等著官家,當麵向官家進言。”
“若是想見官家,你應該有的是辦法。不如托畫院的人呈上一幅畫,見了張正道的畫,想必官家會想見你一麵吧。”
張擇端猶豫了許久,又說“我當時離開畫院,像隻過街老鼠,恐怕畫院裡沒有人會再想見我了吧。”
聽了這話,繡娘不忍再揭張擇端的傷疤,思量了一會之後又說“好,我答應你們,想辦法約來官家一麵。”
真金十分驚喜,當下行了個禮說“如此,多謝繡娘了,以後但有差使,我們打火隊眾兄弟在所不辭。”
“如此說來,倒還真有一件差事。”
“什麼差事?”
繡娘沒有開口,自然地看向了張擇端。
真金會意,悄悄在張擇端耳邊說“張大哥,這下要靠你了。兄弟我先回了,不要壞了我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