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奇說,傻子春嬌死了,就是上個月的事,在蓮花廠最西麵的一個排汙水溝裡,死的時候褲子退到大腿那兒。派出所的人說她是晚上小便的時候從排水溝邊上跌下去的,發現的時候大頭朝下浸在汙水坑裡,露出白花花一片屁股。
傻子春嬌死的時候還懷著孕,前年她爸病癆死了,再沒人看管她,前些年還乾乾淨淨的姑娘已經變得蓬頭垢麵,成了個徹徹底底的傻子,肚子裡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儘天良的。
隋夜心裡跟泡了一壇陳年老醋一樣難受,以至於晚些時候見到陸琛和小莊時,兩人都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兒。
“怎麼了?心情不好?”陸琛拿起漢堡遞給小莊,小莊偷偷拿眼看著隋夜,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隋夜朝他點了點頭,小家夥才拿起漢堡,但表情仍舊有些心事重重。
陸琛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對隋夜說“小莊這學期表現得特彆棒,拿了全班最多的小紅花,還得了三好學生獎狀。”
小莊小小的頭顱壓低了些,整個人仿佛要埋在漢堡裡。他單薄的肩頭微微顫抖了下,像一隻敏感的小兔子。
隋夜見他這樣子,突然就心酸起來,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他馬上抬頭,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就好像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隋夜強壓下心裡的酸澀,扯著嘴角對他笑“小莊這麼厲害的呀!”
瓷白的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小莊埋頭“嗯”了一聲。
“那小莊有沒有什麼想要的?”隋夜隨口問,心思卻還有些恍惚,腦子裡回蕩著史奇的話,以及因此構建出的畫麵。
“遊樂場。”小莊含糊說。
隋夜恍然回神,抬手伸出小拇指。小莊連忙放下漢堡,小拇指勾著她的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吃完飯,陸琛開車送小莊回寄宿學校。
目送著小家夥走進校門,陸琛側頭看副駕駛的隋夜“現在可以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麼?”
隋夜收回視線“沒什麼,就是工作上的事兒,月底太忙了,忙得把家長會都忘記了。”
“小莊很懂事,知道你忙。”陸琛歎了口氣,“暑假快到了,你怎麼安排的?”
隋夜一愣,還真是忘了馬上就要到暑假了,她工作忙,見天兒的照顧小莊不太現實,想了想說“附近應該有托管班,不行就送那裡吧!”
陸琛表情有些一言難儘,隋夜乾巴巴一笑“其實也挺好的,還有小夥伴不是?”
車子啟動,陸琛問她去哪兒。
她指了指右邊十字路口“回公司,還有點工作沒做完。”
……
晚上十一點,陶安騎著摩托車把徐寅送到蘇琳家小區後門。這一片都是老城區,小區裡沒按監控,老頭老太太一般九點鐘就都睡下了,隻有幾戶零星亮著燈。
蘇琳住的那棟樓正挨著後門,一共六層,蘇琳住五層,一梯兩戶。徐寅第一次來找蘇琳的時候見過她隔壁鄰居,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人,穿著豹紋皮裙,畫著濃妝,叼著煙頭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勾子,笑嘻嘻問他小哥,你找誰呀?
徐寅片腿兒從摩托後座下來,陶安伸手拽了他一把“哥,真要去呀?萬一警察在裡麵怎麼辦?”
徐寅拉上口罩,抬頭看向五樓黑洞洞的窗口說“你不用上去,看到旁邊的小公園麼?在那邊等著,五十分鐘之後我還沒回來,你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怎麼辦?”陶安問完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連忙擰緊油門,摩托車的咻的一聲竄進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