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當然知道徐寅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這個城市的很多角落裡都有他貼的小廣告,隻要徐寅看到過其中任何一張,然後加了上麵扣扣號,很快就能得到他的手機號碼,這並沒什麼特彆的。真正讓他惴惴不安的,是他聽到的一個傳聞——昨天晚上,老張陰溝裡翻船了。
有人故意給老張下套,人在菜鳥驛站門口守著,毫無防備的老張就這麼暴露了。
一整個下午,他都在複盤半年前的事,他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也曾蹲守在菜鳥驛站,隻為看清他的臉。
徐寅很有耐心地看著陶安,等著他一點點消化他所謂的真相。
“你是故意的。”良久,陶安好像一隻突然漏氣的皮球,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從一開始,你就不相信我會說真話,而你一直住在我這邊,又利用我幫你屢次出入案發現場,就是為了引起凶手對我的懷疑。”
徐寅承認了,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他賭凶手一定會猜到他越獄後第一個找的就是假證販子,所以他將計就計留在陶安家,一邊躲避警方追捕,一邊查蘇琳,同時他屢次帶著陶安去案發現場,就是為了讓凶手以為陶安跟他合作了。
陶安是唯一接觸凶手的人,凶手一旦把這個事實帶入到這件事中,他就一定會覺得陶安是顆定時炸彈,並會想儘辦法除掉陶安。
所以陶安想通的不是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而是想通凶手很有可能為了掩蓋身份,殺人滅口。
敵在明,我在暗,陶安唯一能做的選擇隻有兩個,一個是尋求他的幫忙,兩人合作找出凶手,另一個便是直接去找警察尋求保護。
幾天的相處下來,徐寅太了解陶安了,如果陶安能去警察局自首,當天就不會收留他。
他賭陶安會跟他合作,賭陶安為了保命,一定會把所有知道的細節全部告訴他。
聽完徐寅的話,陶安整個人一懵,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徐寅不動聲色的算計了。他憤恨不甘,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抬手對著徐寅揮出一拳,口中罵道“你特麼個王八羔子,你算計老子,那渾蛋要是真來殺老子怎麼辦?”
徐寅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跡,不以為意地笑,他越笑,陶安越暴躁,越是暴躁,越是恨他。“老子要報警,現在就報警。”他衝到茶幾前,一把抓起手機要報警。
徐寅斂眉看他,客廳裡回蕩著手機按鍵音“1……1……”
“艸!”陶安咒罵一聲,一把將手機摔在沙發上,指著徐寅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說,你要怎麼做才能放過我?”
徐寅抬手摸了摸唇角,“嘶”了一聲,說“就像你想的那樣,找到他。”
幾分鐘之前,陶安確實打算利用徐寅找到冒充者,借由他的手將冒充者送進大牢,屆時不管誰是凶手,那都與他無關,可現在他一點也不這麼想了。
“太難了。”他煩躁地扒了把淩亂的頭發,“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九周年酬賓的金店,但你也說了,沒有監控錄像,我們怎麼找?”
徐寅叫他拿出城際地圖,用筆圈出蘇琳家所在的小區和174號,然後分彆以這兩個小區為中心點向外40公裡畫了兩個圈“差這兩個區域內的商場和金店,大概率能找到。”
陶安不報什麼希望地在網上搜索,最後篩查出叫一家翠樓的連鎖金店在101novel.com號那天舉行過九周年大酬賓,全城一共有六家連鎖店同時慶祝,其中在徐寅所圈出區域內的一共有三家。
“這家在萬達廣場附近,距離蓮花巷有二十分鐘車程,是河東新區。這家在友誼商城附近,市內,開車到174號需要25分鐘,還有一家在……”陶安愣了下說,“老蓮花機械廠附近。”
徐寅在地圖上圈出陶安說的三家金店大致地點。
陶安問他這些能看出什麼?難道凶手是金店員工?
徐寅把地圖工工整整疊好,收進褲兜,起身往臥室走。陶安丈二摸不到頭,抬頭問他“不是,哥,現在怎麼辦?這就完了?”
徐寅回頭看他“不然呢?”
陶安“凶手,我們不抓了?”
“你知道他是誰?他在哪兒?”
陶安“可你不是說,我們要找到他麼?”
徐寅的視線越過他看向窗外,對他說“睡吧!”
大雨還在肆虐,遠處的霓虹燈忽明忽暗地閃爍著隻有這座城市才有的故事。
……
昏暗的房間裡,徐寅借著台燈的光亮翻開李春嬌的筆記本。
高中一和高二兩年,李春嬌是在哈爾濱下屬的一個小縣城裡讀的,在她的日記中,那是個偏遠而冷冽的縣城,人口不多,大多數人都是以種地為生,春耕、秋收,冬天的時候人們喜歡成群聚在一起打麻將。
她的成績一直不錯,班主任是個典型的東北女人,大嗓門,但是心腸不錯,有學生家境貧寒,她也會幫著跟縣裡申請助學基金。李春嬌拿到的第一筆助學金就是她幫忙申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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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都不長,有的隔幾天,有的隔十幾天,但是字裡行間有種嫩芽破土的力量,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一種期許。
高二下學期,李春嬌的日記越漸頻繁,裡麵開始出現一個叫航的名字,字裡行間也充滿少女懷春的漣漪。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擠壓普通人的生活,並以此為樂。
李老三在一次收稻子的時候被收割機絞傷,右手兩根手指整根切斷。鄰居開著三輪車將他送到縣醫院,結果怎麼捧著手指頭去的,怎麼捧回來的。李老三說“其實沒了兩個手指頭也沒什麼,不耽誤乾活,沒事兒。”
後來李春嬌才知道,手術費要塊,李老三舍不得。也是同一年,李春嬌那個跟人跑了好幾年的媽媽回來了,帶著個六七歲的孩子坐在家門口撒潑打滾鬨離婚,分走了李老三家中一半田地和8000塊錢。
高三上學期,李老三終於在同村人的慫恿下帶著李春嬌離開哈爾濱來遼城,成了蓮花機械廠的臨時工。
半個月後,父女二人住進了聯排屋,成了半個蓮花廠人。
突然轉學讓李春嬌不太能適應,學習成績直線下滑,為此她分外苦惱,日記裡也漸漸開始有一些抱怨和對人生的困頓、迷茫。
此時的李春嬌似乎陷入了一種對自我的極大懷疑和逼迫中,一邊懷疑自己能力不足,無法考上好大學,另一方麵又無法麵對辛苦工作的父親,每天逼迫自己拚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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