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麵無表情地掛斷電話，對開車的老鄭說“不用追了，車下了蘭唐線，那邊沒有監控。”
老鄭把車開到路邊停下，側頭看晏城，他的額角還貼著創可貼，血沒止住，一直往外滲，說話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可怕，像是車窗外黑沉的夜，怎麼也望不到儘頭。
“回去吧！”晏城挺直的背脊鬆懈下來，整個人陷在椅背裡，目光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心裡仿佛燒起了一團火，快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焚燒殆儘了。
徐寅有同夥？還是那個人才是真凶？
他微微閉上眼睛，終於感覺一股暈眩漸漸襲來，一點點吞噬他的思緒。
老鄭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喊他“晏城？”
晏城沒回應，老鄭頓感不妙，伸手一推，晏城整個人歪倒在副駕駛上。
罵了聲“艸！”老鄭顧不得其它，趕忙發動車子往就近的醫院開。
晏城這一睡，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老鄭和林棟拎著早餐進來，並帶來了一個算不上好的消息。
“有人在蘭家鎮的一個荒廢魚塘裡找到那輛套牌馬自達。”林棟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扶著晏城坐起來，“旁邊的果樹林裡有摩托車輪印，對方應該是提前把摩托車停在那邊，然後把車開到那邊之後，沉塘，換車。”
晏城胃裡發空，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聽完林棟的話，一口包子硬是卡在喉嚨裡半天沒咽下去。老鄭連忙給他遞了杯豆漿，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好消息，那個在網上發帖子暴光徐寅是超雄症的人找到了。”
晏城放下豆漿看老鄭。
老鄭說“是徐寅寢室的同學，那個瘦子。怕在校園網發被查出來，還特意去了校外的網吧，弄得國外ip，不過咱們技術科也不是吃乾飯的，一天就查出來了！我讓人去傳訊他了，回頭你沒什麼事兒，可以去審審看，他一下子爆出那麼多徐寅的事兒，感覺不可能是徐寅自己說的，沒準真跟凶手有關。”
晏城三下五除二把包子吃了，伸手又拿了一個，問他們吃沒吃。
林棟說吃過了，然後對他說“現在雖然還不能確定徐寅一定是無辜的，但假設真有人冒充了徐寅，這個人肯定是徐寅認識且能拿到他指紋的人，我們要不要再從徐寅周邊的人好好查一查？”
老鄭說“瘦子肯定是突破口。”
“還有徐寅他媽那邊。”晏城突然說道，老鄭一愣，瞬間反應過來，說，“還真是，她現在整了個律師團，見天地跟局裡找麻煩呢！具體啥情況都不知道，淨瞎攪合。”
林棟一笑“這次秦氏的醜聞爆出來，估計有她忙的了。真沒想到，那麼大的公司，竟然搞出個原配避走他鄉，小三稱霸王的戲碼。也得虧隋夜沒跟她媽，不然……”
老鄭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林棟頓時收住話頭，乾巴巴地轉移話題說“懟了，還有蘇琳，她的人際關係複雜，之前排查的時候也許有所疏漏，要不要在查查？還有那個陳學禮，都有問題。”
“徐秀呢？會不會是她那邊的人？徐秀和秦博君的關係複雜，聽說秦博君有一兒一女，但是關係不好，之前還有媒體號寫過一篇稿子，說是秦博君有意把公司股份給徐寅？”老鄭說，說完覺得可笑，補充道，“淨他媽的扯犢子，親生兒女不給，給個後來的？這些營銷號，真是為了流量連臉都不要了。”
晏城吃完最後一個包子，把塑料袋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裡，翻身要下床。林棟連忙按住他的肩膀“頭兒，你乾啥？”
晏城蹙眉看了他一眼“睡了一覺沒事兒了，回局裡。”
林棟側頭看老鄭“能行麼？”
老鄭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昨天醫生說，輕微腦震蕩，觀察一宿沒什麼事兒的話，今天差不多能出院。”
從醫院出來，三人馬不停蹄回到市局專案組。晏城換了身辦公室裡常年放著的警服，帶著老鄭去見瘦子。
瘦子名叫侯明，因為長得乾瘦乾瘦的，同學們都管他叫瘦子。
瘦子在審訊室裡坐了好一會兒，一開始還算平靜，到了後麵就開始一個勁兒地跟攝像頭外的警察說話，一會兒說他想回學校，有個課題還沒做完，一會兒又說肚子疼，想上廁所。監控室裡的警察帶他去了，回來又說腦袋疼，總之沒一會兒消停的。
晏城推開審訊室的門，瘦子連忙抬起頭，見是晏城，連忙站起來說“晏警官。”
晏城擺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瘦子對麵，問他“知道今天為什麼找你來麼？”
瘦子愣了下，連忙說“徐寅的事吧！晏警官，我能說的都說了，您就是再問，也沒什麼了呀！”
老鄭把筆錄薄往桌麵上一拍，對他說“你確定都說了？”
瘦子咬牙點了點頭“都說了，而且我跟徐寅的關係一般，再深的，也不知道了呀！”
晏城雙手環胸，後背靠在椅背上，睥睨著瘦子，說“我聽說，徐寅被實驗室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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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臉色一下子變了，鼻子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雙手緊張地交握著說“是，他的事在學校鬨得挺大的，實驗室那邊已經把他除名了。”
“是你頂上的吧！”老鄭麵無表情看著他，瘦子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說，“這是實驗室那邊的決定。”
“你的網名叫什麼？”晏城突然問了一句，瘦子臉色幽得一白，問晏城怎麼了？
晏城說是隨便問問。瘦子猶豫了一下說“物理學不存在了！”
“啥？”
“物理學不存在了。”瘦子不耐煩地說。
老鄭看了晏城一眼，嗤笑著說“你們學物理的可真有意思，如果物理學不存在了，那你們不就也沒什麼存在的意義了？”
瘦子乾巴巴笑了下，說前段時間看三體，就隨便把名字改了。
老鄭一下子收斂笑意，問他“那以前呢？以前你叫什麼網名？”
瘦子說“叫牛頓的蘋果。”
一旁的晏城突然問“你小號叫什麼？”
瘦子完全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說“心中……”他突然愣了下，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整個人瞬時僵在椅子裡。老鄭突然又甩了一下筆錄簿，大聲說“心中的正義麼？你小號叫心中的正義。”
瘦子連忙否認說“不是，我不是心中的正義，心中的愛，叫心中的愛。”
老鄭忽而一笑，突然拿出手機放在桌上“那行，你把你的小號登陸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心中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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