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novel.com12年距離高考22天。
五月中旬,馬上就要三模了,隋夜的生活仿佛按了加速鍵,每天有做不完的題紙,背不完的考試資料。
老隋不再執著地跟她討論報考學校的事,徐女士也仿佛平複了心態,每天變著法兒地給她做營養餐。
三模考定在五月十七號,比去年提前了幾天。史奇每天唉聲歎氣,說他爸已經給他聯係了沈城的一所大專,學機械設計,畢業就進蓮花廠上班。
隋夜放下筆,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他“你不是想要當警察?”
仿佛被突然拔了毛的母雞,史奇一下子炸了,從椅子上跳起來“隋夜,你要是再跟我提這個,咱倆就絕交。”
隋夜翻了個白眼,把做完的語文卷紙收起來,拿起書包往外走。
史奇連忙攔住她“哎,你去哪兒?”
隋夜抬手指了指教室前麵的石英鐘“今天周六,下午不上課。”
史奇被題海淹沒的智商終於回籠,乾笑兩聲,三兩下收拾好桌上的書本,抓起車鑰匙“等我一會兒,一起走。”
出校門口的時候,正好遇見老隋,隋夜問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飯,老隋說過兩天三模,有個孩子的父母跟他商量著晚上加兩節課,晚飯可能要在外麵吃。
目送老隋上了公交車,史奇打趣說“你爸這天天給彆人補課,你不眼紅呀!”
隋夜翻了他一眼“你要想補,我讓我爸給你打八折。”
史奇哀嚎“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哦對了,上次老師給的那套英語題你做完沒?做完給我看看,臨時抱抱佛腳。”
隋夜說做完了,不過卷紙放在家裡了。
史奇長腿一邁,跨上自行車,回頭對她說“走,去你家取去。”
兩人騎著自行車往教職工家屬院去,經過老蓮花機械廠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嗚嗚嗚”地咆哮而過。
史奇看著汽車尾氣,難得傷感地說“我奶奶走的那會兒,也是救護車拉走的,後來就再也沒回來過,最後一秒鐘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其實我奶是想在家老的,但是我大姨說,老人死在家裡頭,以後家裡人害怕不說,房子也不好賣。”
隋夜從他眼睛裡看出譏諷,是少年人才有的,對生活和社會的憤懣。
她想,也許幾年之後,他們也會變成他大姨那樣的人。
回到教職工家屬院,隋夜才知道那輛救護車是來接陸洋的。他掉進老蓮花機械廠後麵的那個廢水池裡淹死了,同他一起玩的孩子說,陸洋的遙控飛機掉進廢水池裡,他是下去撈飛機的,人下去了,就再沒上來了。
警察局派人打撈了兩個小時,人上來的時候就沒氣兒了,救護車空空地來,又空空地去。
鄰居阿姨說,陸洋媽抱著屍體哭昏過去好幾次,警察拉都拉不開。
隋夜心裡也難受,送走史奇後,坐在床上從窗戶往陸洋家客廳看。陸洋家裡來了不少人,有的是穿製服的警察,有的是陸洋媽這邊的親戚,以及一些街坊鄰居。
陸洋麵無表情地坐在客廳裡,任由旁邊的人說什麼,她都呆滯地抱著陸洋的書包哭,聲音大得隋夜都能聽清,心裡跟塞了一團棉花一樣難過。
這時,身後的房門開了,徐寅拎著一袋速凍水餃門口,問她中午吃水餃麼?
隋夜猛地回頭,看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隨口就問道“陸洋死了,你知道麼?”
徐寅點了點頭,說知道,掉進蓮花機械廠後麵的廢水池裡淹死了。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隋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怒氣,猛地從床上跳下來,走到他麵前問“你有沒有覺得難過?他雖然不怎麼跟你玩,但這麼小就沒了?”
徐寅愣了下,說沒有。
隋夜抿了抿唇,心裡莫名地顫了下,接過他手裡的速凍水餃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去給你下水餃。”
徐寅轉身跟著她來到廚房,站在門口看著她燒水,下水餃,然後茫然地問“你生氣了?”
隋夜也說不出自己在氣什麼,可能是因為“超雄症”三個字在心底的烙印太深,下意識的,她想要通過一些事情來證明徐寅並沒有什麼所謂的雙向情感障礙,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沸水不停地翻滾著,白胖的水餃一個擠著一個,像一群排列並不整齊的士兵。
徐寅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說“人都要死的,為什麼要難過?”
拿著漏勺的手一頓,隋夜關了煤氣回頭看他,仿佛在看一個怪物“親人的突然死去,便意味著一輩子都見不到了,難道不應該難過?”
徐寅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漏勺,走過去從碗架裡拿出兩個小海碗,一邊撈著水餃一邊說“我又不是他親人?他也不跟我玩,那我為什麼要難過?”
隋夜“人都有憐憫心。”
徐寅把盛好的水餃往她麵前一推,端著自己的海碗走出廚房。
隋夜連忙端著碗跟上去,坐在餐桌邊對他說“就像一個人養了一隻狗,突然這隻狗死了,這個人肯定是難過的。”
徐寅詫異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怪物,然後說“你會為彆人的狗死了而難過?”
隋夜愣了下“會吧!”
徐寅看了一眼水餃“那豬呢?”
隋夜眨了眨眼,徐寅說“水餃是豬肉芹菜的,昨晚你吃了炸雞,今天早晨媽給你煎了牛肉餅。”
“夠了!”隋夜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徐寅淡淡撩了她一眼,“撕下偽善的標簽,人類的本質都是自私虛偽的,唯一與動物的區彆在於,人類善於偽裝和包裝自己,並會給一切不合理按上一個合理的理由,比如豬牛羊是牲畜,天生就是用來吃的,而狗是人類的朋友,人們要憐憫它,照顧它,像對待家人一樣養著它,直到有一天,它把主人咬了,一切的規則又會變了。它或許會成為流浪狗,或許會成為惡犬,當然,如果它的主人足夠好,它還是人類的朋友,但這取決於人類自我劃定的規則。”
“就好像。”徐寅突然沉默,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隋夜,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當我姐了,那麼除了法律上的意義,你可能就不是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一下子就把她粉飾太平的偽裝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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