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柔點了三碗豆腐腦，又加了幾個包子，老板娘吆喝一聲去了後廚。
早點很快上齊，林悠柔把一碗豆腐腦推到嶽老太麵前，輕聲說道“您趁熱吃。”
嶽老太點點頭，用勺子慢慢攪動著豆腐腦，卻沒有吃。她抬頭看著林悠柔，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悲傷“姑娘，我知道你們是好人，是想幫建國。”她頓了頓，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其實，我心裡也明白，建國他……他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悠柔遞過一張紙巾，安慰道“嶽老太太，您彆太難過，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我們一定會儘力幫忙的。”
袁誌勇也附和道“是啊，嶽老太太，如果王主任能安心接受調查，我們也會想辦法……”他頓了頓，斟酌著用詞，“也會想辦法幫助王主任的。”
嶽老太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心人。可是……建國他這次犯的錯太大了……”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繼續說道，“自此那天礦上出事後，建國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什麼也不肯說。我知道他心裡有事，可我沒想到……”她捂住臉，低聲啜泣起來。
餐館裡人不多，稀稀落落坐著幾桌客人。
鄰桌一個男人正對著碗裡的麵條呼嚕嚕地吃著，一個女人則抱著孩子輕聲哄著。老板娘在櫃台後撥弄著算盤，劈裡啪啦的算珠聲在不大的空間裡回蕩。
窗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片喧囂，與餐館內略顯壓抑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悠柔輕輕拍了拍嶽老太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嶽老太太，您彆太傷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袁誌勇也安慰道“是啊，嶽老太太，您先彆著急，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嶽老太抬起頭，看著兩人，眼神中帶著一絲希冀“你們真的願意幫我，不計前嫌幫建國？”
林悠柔和袁誌勇堅定地點了點頭。
“如果……如果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嶽老太顫抖著嘴唇，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你們……你們可以幫我……去見一下建國嗎？”
林悠柔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可以幫這個忙。”探監這種事她之前也幫其他人做過，也算輕車熟路。
嶽老太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緩緩的，開始講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建國回來得很晚，臉色很難看。我給他熱了飯菜，他卻一點胃口也沒有，隻喝了點水就回房間了。我擔心他，就悄悄跟了過去，聽見他在房間裡和媳婦說著事情，聲音很低，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是，我聽到他提到了葛廠長的名字，還有……還有‘山體坍塌’這幾個字。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就覺得事情不簡單……”
嶽老太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要把壓抑在心底的濁氣全部吐出，眼神飄忽，似乎回到了那個令她心碎的夜晚。“我兒媳婦脾氣是不太好，”
她語氣低沉，帶著一絲無奈，“但她心眼不壞。建國那孩子，性子溫和，兩人平時雖然拌嘴，但從沒紅過臉，更彆說砸東西了。可那天晚上……”
嶽老太頓了頓，布滿皺紋的手指緊緊攥著桌角，指節泛白，“他們吵得特彆凶，我還聽到屋裡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她回憶著，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不安，“那天過後，他們兩人就變得生疏了，像是隔著一堵牆。”
她喝了口豆腐腦，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本來以為事情過去，隻是小兩口拌嘴。但後來，陳默主任帶著深部銅礦的職工來找建國要說法，建國在廣播裡說了很多……很多葛原是如何讓他延遲救援隊出發之類的話。那天晚上，他們夫妻倆又大吵了一架。”
嶽老太的眉心緊緊皺起，仿佛又回到了當時劍拔弩張的場景。她下意識地搓了搓手，餐館裡暖氣充足，但她仍然覺得手腳冰涼。
她抬頭看了看林悠柔與袁誌勇，兩人都認真地聽著，眼神中帶著關切和同情。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他們最後一次吵架，是在建國自首的前一天晚上。那天建國回來的時候，兩眼空洞，眼圈發紅，布滿血絲，像是哭過。他沒心思吃飯，隻回了房間和他媳婦說了幾句話。”
嶽老太的語氣變得沉重，帶著一絲顫抖，“我聽到我兒媳婦在屋裡對他破口大罵，說什麼‘被賣了’、‘隻是一個棋子’、‘沾沾自喜’、‘就是讓你去死’這樣的話。但建國一句話都沒說。”
她回憶著，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無奈。餐館裡人漸漸多了起來，嘈雜的聲音讓她更加心煩意亂。鄰桌的客人大聲聊天，老板娘在廚房裡忙碌著，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嶽老太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我一個老婦人，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想進去問問，又怕給建國添麻煩……”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清。
她放下勺子，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陷入了無儘的回憶。“第二天早上，建國來到我的房間，跟我說了很多‘不孝’之類的話，讓我好好保重身體，好好帶著兩個孩子長大。”
嶽老太的語氣變得哽咽，眼眶再次濕潤。“我當時聽得雲裡霧裡，他還說要去上班……誰想到，他說完這些話就去了公安局自首了……”
餐館裡人聲鼎沸，熱氣騰騰，但嶽老太卻感覺置身於冰窖之中，渾身冰冷。她緊緊握住林悠柔的手，眼神中充滿了懇求“姑娘，求求你，讓我去見見建國吧，隻要我見他，我就勸這個孩子把所有都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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