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珩一時無言。
崔家家主崔嘉言見狀,補充道。
“珩公,實際上不止你家,包括玉泉權家和盧家在內,有你們三家徽記的東西我們都已經儘數歸還了。”
“可剩下的財貨上並沒有名字。”
“恕我直言,貴家損失的三萬多兩財貨,說不得早就被海上飛花銷掉了。”
這番話說得鄭準、公孫實連連點頭。
但宮珩既然來了,就不願善罷甘休。
“口說無憑。”
他搖頭道。
“不如我宮家派賬房過來,將紅垛山戰利查驗清點,到時有了真憑實據,再論不遲。”
這一下漩渦門掌門葛天狼也忍不住了。
“珩公,紅垛山是去年打的,戰利也是去年就分了。”
“你若是要點驗賬目,這事不難,我們各家都還留著,條目清清楚楚。”
“但你想要看戰利,難道各家還能把分發了的東西給收回來不成?”
宮珩眉頭微皺,依然不依不饒。
“銀兩分發下去,自然不用再收回來,但其他財貨總是可以的吧……”
他的話語被打斷。
“宮家主,你倒是替自家算賬算得細致。”
李鶴鳴冷冷笑道,顯然是耗儘了耐心。
“那你來了金海,有沒有替彆家算過?”
他垂下雙眸,讓所有人看不到自己的眼神。
“我的二兒子李須陀就死在了海上飛的手上。”
“他被方天縱一刀剖開了胸腹,慘嚎著死去。”
“等他兄長把屍首帶回來,他全身的血都流乾了,五臟都顛得移位了。”
“是我親手將他的心肝脾肺腎,一個個放到該放的地方……”
李鶴鳴停下話語,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如利劍般射向宮珩。
“這筆血債,宮家主,你能不能幫我算一算值多少財貨?”
“還不止是須陀,紅垛山一戰中,我們金海哪一家沒有犧牲,這一條條為你們這些苦主付出的人命,又要怎麼算?!”
“宮珩。”
李鶴鳴朗聲笑道。
“你把他們的命還回來,我李家就按你給的賬目一個子不少的退給你。”
他說著端起茶杯,朝對坐之人相敬。
屋內一片鬱寂。
鄭準有心緩和氣氛,可一句“節哀”掛在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
宮珩坐視李鶴鳴的手懸在半空,沒有舉杯應和。
他年過五十,見慣了浮世熙攘。
誰家沒有悲歡離合?
誰人沒嘗過酸甜苦辣?
身為宮家家主,宮珩此時心中隻有八個字,越磨越硬。
【事不可為,也要強為。】
李鶴鳴一人獨飲茶水。
哢嚓聲響。
卻是空杯被按回茶盞,筆直裂成兩半,仿佛被無形之劍劈開。
“現在,宮家主不打算繼續講道理了?”
李鶴鳴一振衣袖,笑著問道。
“鶴公,我不是不想講道理。”
宮珩同樣笑著回道。
“隻不過世事艱難,誰都有自己的道理,為之奈何?”
“好一個‘誰都有自己的道理’。”
李鶴鳴頷首笑道。
“既如此,不如就彆再裝模作樣費無用口舌,手底下見真章吧。”
“你我做過一場;我若勝了,此事休要再提,你若勝了,我李家就按宮家老先前要求,還錢便是。”
“如何?”
李鶴鳴昂首喝問。
其人如鶴立,其音如劍鳴。
“便如此言。”
宮珩頷首認下。
這時候,李鶴鳴看向了洪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