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弓驚弦。
箭雨打破僵持。
十幾支全都掛上沙甲,卻未打出任何傷害。
洪範冷冷逼視著緩步合圍的段家子弟。
後者手中的大刀短槍未曾被他放在眼裡。
荒沙戰甲在掌武院被評為二品,但那主要是基於武者對決。
放在倚強淩弱的群戰中,它是毫無疑問的頂尖。
當第一把戰刀劈來的時候,洪範沒有躲避。
刃口吃入沙甲寸半,其聲啞然。
刀手欲退,已被抓住肩膀,拋砸在地。
【不致命,但足以瓦解其作戰能力。】
洪範踐行自己的意誌,頂著又一輪利箭,將第二人放倒。
“我的沙甲無視暗箭,沒有死角。”
他朗聲宣告,試圖瓦解對方的戰意。
心懷惻隱,但並非托大。
在真元耗儘前,麵對修為低於自己的對手,洪範自信是無敵的。
“那甲是活的,射他眼睛!”
回應的是弓手領隊的命令。
箭矢壓製,掩護真正的試探。
洪範同時聽到數道風聲。
段立成領身在正麵,左右後方各有刀輪。
一個呼吸間,敵群四麵進退,遞出十幾記橫縱劈斬。
“此人甲胄有其上限,同一時間隻能防死三處。”
段家一位渾然境喝道,立時得四方呼應。
壓力劇增。
洪範勃然醒悟。
他麵對的不是順德行那些烏合之眾,自己身邊也沒有洪烈、沈鴻遮護兩翼與後背。
段家固然是三流豪強,與宮家、洪家這等一流、準一流豪強有極大差距。
這三十五人固然修為不均、裝備不齊,與朱衣騎、洪爐陣有天壤之彆。
可他們是血脈相連的整體,正為了彼此舍生忘死而戰。
就如同金海洪家一般。
戰鬥的節奏越來越快,洪範的真元輸出功率已到上限。
他抬肘格住正麵一記拖斬,同時應激增厚左肩與右肋的沙甲。
但同一時間,後腰卻傳來銳痛。
在沙甲中流動的真元是有限的。
沒有命星加持,僅靠非牛頓流體的自動固化,還不足以抵擋貫通級彆的突刺。
【沙甲被擊穿了。】
洪範心頭浮起個念頭。
在這個瞬間,他沒有思考的餘碌,唯有自我保護的本能。
旋身消力,臂發如鞭。
持槍者被打斷了脖頸,當場氣絕。
自離開西京,這是洪範在朝日府刺客外,奪走的第一條人命。
怒吼聲四麵疊起,大約是喊著死者的名字,或表達生者的憤怒。
但落在洪範耳中,卻像是潛水時的湍流,渾濁而含糊。
更多攻勢如潮水般湧來。
“罷了。”
他自語道。
頭盔的眼縫封閉,自絕於天地。
沙霧滾滾彌漫,遮蔽了方圓十丈。
此刻,沙取代了眼。
既看不見血,便可以大開殺戒。
攻守於斯逆轉。
炎流的爆鳴,沙流的舞蹈。
洪範將一身業藝儘數展現,殺戮效率之高,幾如藝術。
先是弓手。
再是刀客。
最後是渾然境界的族中長老。
待到沙霧散去,段家演武場鮮血遍染,到處是倒伏的屍首。
洪範早已維持不住沙甲,帛服啜滿了血,左肋與右大腿各有道翻卷的傷口。
他用腳踩住身下老者的麵門,將缺了刃的長刀自其胸骨間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