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河懸在窗上。
大小江船自木窗左右進出,像一幅動態的裝飾畫。
不需酒酣,席間的氣氛已極融洽。
畢竟在坐之人不論官品職位,都曾在金海城牆上並肩作戰,有份過命的交情。
聞中觀提到他的飛機。
旬日之前,洪範還在淮陽國邊境的時候,器作監組織了一次公開飛行展示。
用的是新改的雙座機體,聞中觀與朱經賦執飛——前者掌舵,後者負責在掠過瑤河的時候撒下大把剪碎的金箔。
攏共二兩純金,以夾層捶打工藝拓展為總麵積三十餘平米的薄片,換來了轟動涼州的盛名。
器作監係統內,聞中觀已然是個炙手可熱的名字了。
金海人聚在一起,不可能不聊蛇人。
“大沼那邊的幾個部落已經休戰,明後年恐怕不會太平。”
廖正豪撫著斷臂,說道。
氣氛略有冷卻。
洪範適時地提了火槍的事。
廖正豪當即答應明日與錢宏去開明行試槍。
“如果東西不差,我幫你們運作便是。”
他拍著胸膛,乾了一杯。
“不瞞各位,廖某與涼州大營第二把手陸指揮都是真刀真槍得的仕途,性情也相得,現在說話多少有些分量。”
“先采買個幾百把試著,問題不大。”
當然,這批槍必然會裝備到金海城防司。
於是話題又轉到金海現任守備胡昂身上。
“胡昂此人,與我們至今也算不上交心。”
洪磐毫不避諱。
“但這一年下來,銀錢禮物上他倒是來者不拒,光從我洪家都收了千兩不止。”
“哼。”
廖正豪聞言嗤笑一聲。
“一城守備又是先天修為,愛財沒什麼,彆怕死就好。”
“拿人手短,你洪家有事他不說支持,想來也不至於拖後腿……”
一頓午飯吃了許久。
待陳年火翡翠喝乾了好幾壇,酒醉的眾人更是在戲言中把金海派的名頭改為了洪範派。
宴席興儘而散。
待送完客,洪範用真氣解了酒意。
出了興盛堂,映入眼簾的自是瑤河兩岸的繁榮麵貌。
江上波光粼粼,好似新撒的金箔。
西京城誌裡,屬於正和二十九年的那一頁,聞中觀與他的瑤河飛越必留下一筆。
但天下不止西京而已。
洪範想起席間公孫實的閒談。
二十年前,淮陽國尚有八百萬丁口。
兩年前最後一次編戶齊民,隻剩下四百萬。
······
兩日後,六月十九。
洪範早早到了掌武院,在公孫實處小坐片刻,而後準時去拜見許龜年。
這回是在書房的茶室。
簡單見禮後,許龜年請洪範坐下,主動給他泡茶。
一如既往的難喝。
“你還差三個月才滿十九,已經登了天驕榜。”
許龜年開口道,態度竟有幾分嚴肅。
“縱觀九州緹騎,也是獨一份了。”
洪範聞言,自是“有賴提督栽培”雲雲。
“我那龜兒子現在都還在渾然境,我栽培個屁。”
許龜年冷不丁回了一句。
兩人於是皆笑。
氣氛鬆弛少許。
“這次找伱來,是有要事。”
許龜年擺了擺手,示意省了那些虛的。
“你有想過轉為院中正職嗎?”
他問得雷厲風行。
緹騎是“天子門客”,沒有品級與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