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走過一半。
寨子兩層樓前的庭院裡,德壽軍的眾高層正舉辦酒宴。
事情是三當家今日上午才提的,臨時將大夥聚齊。
第一個說法是八位當家一塊熱絡下感情。
第二個說法是為自己與老八昨日的莽撞向大哥道歉。
冬小麥還未收獲,鄉裡鄉親正是口袋癟的時候。
但今日的郝勇格外慷慨,好似新撿了黃金一般。
二百斤的公羊殺了三頭。
雞宰了十幾隻。
連私藏的酒都掏了幾壇出來。
如此年景,這配置已經算得上奢侈。
不大的庭院裡圍坐了二十幾人,再加上進出服侍的年輕男女,一時間熱鬨極了。
“大哥,昨日是三弟我豬油蒙了心,給您賠個不是。”
郝勇自席間站起,朝上首舉起酒碗。
“我是那小妾鬨脾氣,老八麼挨了他老娘一頓好罵,我倆腦子一抽,就到大哥這撒野來了。”
結義兄弟主動賠罪,甘德壽自不會駁他麵子。
“些許小事,都過去了。”
他說著大口飲酒,翻過碗示意。
“老八傷勢如何?”
甘德壽又關心道。
“一點皮毛傷罷了!”
牛老八不屑道。
“昨日俺看那小子是大哥貴客才讓著他,否則勝負還難說呢!”
他正抓著個雞腿吹牛,卻見到甘德壽麵色一變,對著大門開口。
“赤公子,你怎麼回來了?”
“大哥你這就不講究了,憑這就想嚇唬俺老牛不成?”
牛老八開始不信,但旋即發現所有人都往門口看去。
一轉眼,果然見上午剛剛作彆的洪範正大步踏入院子。
“你怎麼回來了?”
郝勇見來者盯著自己,不自然地問道,仿佛是見了鬼。
洪範隻還以冷笑。
“赤公子可是忘了東西?”
甘德壽起身問道。
“不,我回來是來尋仇的。”
洪範回道。
“昨天那事,老八已經悔過了……”
甘德壽忙道。
“自不是那點小事。”
洪範瞥了眼氣焰全無的牛老八。
“我今日上路不久,就在南邊的林子裡遭了伏擊。”
“動手的是千麵風的人。”
滿座嘩然。
在淮陽國,“千麵風”這個名字可止小兒夜啼。
“四個人,兩個渾然高段,兩個貫通巔峰;我拿下他們後仔細審問。”
洪範繼續說著,雙眼如炬,盯著郝老三。
“原來他們在德壽軍有個內應——郝勇,是也不是?”
一時間,無數目光朝他們的三當家彙聚過去。
“赤公子,此事非同小可,是要講證據的。”
甘德壽瞥了結義兄弟一眼,麵色微寒。
然後他就看見洪範自袖中取出四塊東西,拋了過來。
卻是千麵風的腰牌。
“一隊四人,這腰牌可做不得假。”
洪範說著又解開天青色的包袱。
裡頭有一團廢鐵般扭曲的飛輪,還有幾塊成色上佳的青玉。
至此,郝勇的麵色已然發白了。
“領頭的那個叫風逸仙。”
洪範一字一句道。
“說是淮陽風氏十一房的嫡出,被我格斃在二十裡外的山崗上。”
“你們現在去,還能找到屍骨。”
“郝勇,死到臨頭還有什麼話說?”
他笑著朝次席發問。
“你,你血口噴人!”
郝勇本能地先反駁一句。
然後,他看到洪範斂去笑容,又想到他以一敵四的戰力,趕緊改口。
“千麵風血口噴人!”
郝老三竟是拍案而起了。
“我發妻是被天風軍擄走的,我與饕餮兒勢不兩立,怎麼可能與千麵風串通?”
庭院裡靜了片刻。
眾人似乎被說動了。
倒不是他們相信三當家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