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沈鈞鈺已邁開長腿,疾步踏入晏菡茱的庭院。
沈鈞鈺步伐匆匆,江籬難以跟上。此時,晏菡茱的書桌上擺滿了剛繪製的圖紙,以及一係列精確計算出的數據,眉宇間透露出深深的思索。
沈鈞鈺推門而入,瞧見晏菡茱緊抿著嘴角,神情嚴肅專注,便溫和地詢問“在研究什麼難題呢?”
晏菡茱未抬起頭來,隻是用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清單。
“世子請覽,事態堪憂。我方才核算完畢,倘若今年降雨量與去年相仿,必將導致水流倒灌,京城恐將遭受內澇之災。”
沈鈞鈺的目光凝重地落在曆年水位的記錄上,同時細致地審視著河床的深度,原本掛在唇角的笑意漸漸消散。
“我再仔細核算一遍。”麵對如此重大的事,沈鈞鈺不敢有絲毫馬虎。
沈鈞鈺日夜兼程,連午膳都是由江籬親自送來的。
得知孫子和孫媳婦正忙碌於重要事務,老夫人便由貼身的嬤嬤陪同,外出散步,以免打擾到小兩口的安寧。
直到夜幕低垂,沈鈞鈺才完成了新一輪的計算。
此時,他的麵色愈發沉重,眉宇間透露出深深的憂慮,“情況已經如此嚴重,河道官為何還未上報?”
晏菡茱抬起頭,微微挑起眉頭,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朝廷每年都會撥付資金用於清淤,但其中又有多少真正用於實際工程?”
“上報?那些修河道的銀子究竟流向何方?若是沒有事故發生,便萬事大吉。一旦出了問題,他們早已抽身,不再負責。”
“至於誰將成為不幸的替罪羊,那就全憑天意了。或許有人已經預見到內澇倒灌的危機,那些有背景的,或者得到提醒的,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另謀高就。”
“現在負責河道的官員,應是那些無權無勢之輩,等到事故發生,背黑鍋,不是被貶就是掉腦袋。”
“鄧兄?”沈鈞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倒吸一口冷氣,“他出身貧寒,為人正直不阿,雖然有些古板,但確實是一位好官。”
晏菡茱沉思片刻,然後說道“你將曆年數據抄錄一份給他,以鄧煒的智慧,定能洞悉你的良苦用心。”
沈鈞鈺深以為然,起身將這些資料折疊整齊,“我這就親自送給鄧兄。”
“慢著!”晏菡茱迅速喊住了正欲衝出門的沈鈞鈺。
沈鈞鈺皺緊眉頭,麵露困惑,“你為何要阻攔我?”
“你現在還在禁足之中,怎能隨意返回京城?”晏菡茱耐心解釋,“這件事,你若不親自出麵,或許還能有所成就。但你一旦介入,考慮到梁國舅對你的深切仇恨,你所支持的,他必然反對。”
“這……”沈鈞鈺語塞,甚至有些沮喪,“難道我就此消沉,一生都要做個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嗎?”
晏菡茱微微一笑,眨了眨明亮的雙眸,“怎麼可能一生如此?梁國舅已是中年之人,比你年長許多。你隻要保持平和的心態,他定會先你而去。”
“嘿嘿!”沈鈞鈺被晏菡茱的話語逗樂了,“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彆具一格。不過,你的意圖我已經明了,不過是想讓我耐心等待,時間會證明一切。”
晏菡茱笑容明媚,輕聲道“世子所言甚是,我確是此意。”
沈鈞鈺深思熟慮,認為晏菡茱的分析頗為中肯,便點頭應允“好吧,我會派人秘密地將消息傳遞給鄧兄。”
這一次,沈鈞鈺並未指派江籬執行任務。
江籬,沈鈞鈺的親信仆從,素來負責處理主人的公開事務,大小事宜皆由他經手。
然而這次,沈鈞鈺決定派遣靖安侯府的隱蔽護衛。
鄧煒出身貧賤,薪酬微薄,隻租得一座小巧的院落作為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