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潔白的牆壁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冷,四周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隻有牆角那台醫療儀器發出有規律的“滴滴”聲,像是在為這寂靜的空間打著節拍,卻更襯得此處愈發孤寂。
男人緩緩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意識像是一縷輕煙,慢悠悠地飄回了他的腦海。
他吃力地睜開雙眼,眼眸中還殘留著些許迷茫與恍惚,仿佛剛剛從一場冗長又沉重的噩夢中掙紮而出。
可那夢的陰霾卻依舊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怎麼也驅散不開。
床邊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道縫隙,秋風裹挾著絲絲涼意趁機鑽了進來,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那風就如同冰冷的手,帶著深秋獨有的蕭瑟,肆意地在病房裡穿梭著。
透過那扇窗戶向外望去,外麵的秋景儘收眼底,卻滿是令人揪心的蕭瑟。
原本蔥鬱的樹木早已褪去了那身翠綠的外衣,隻剩下乾枯的枝,像是一雙雙瘦骨嶙峋的手,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又像是在無力地挽留著那些已經逝去的美好。
他的眼眸深處湧起驚濤駭浪,那原本深邃如幽潭的眼睛裡,血絲如同細密的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
可他卻極力克製著,不讓那眼中的情緒肆意泛濫。
“醒了?”
宋嶼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站在床邊看著他。
他沒說話,嘴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唇色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隱隱能看到那嘴唇在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
良久,他沙啞的開了口。
“她呢?”
“屍體……”
“送走了……”
“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留在這兒,也說不過去……”
他的雙手在身側悄然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宋嶼白垂眸看著他,歎了口氣。
“你……”
“節哀……”
他話剛落,床上的人就掀開被子下了床。
“不是,你身體還沒恢複……”
“老頭說讓你多待兩天……”
“不用了……”
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病房門口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偶爾會下意識地攥緊一下,又鬆開。
修長的手指仿佛喪失了往日的靈活。
拚命想要抓住些什麼……
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隻能任由那悲傷和絕望如潮水般將自己淹沒。
走廊裡。
那孤單的背影在略顯昏暗的走廊燈光映照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仿佛是一個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在這充滿著離彆與傷痛的世界裡,踽踽獨行……
秋水居。
他和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小姑娘在醫院待的時間太久了……
他要麼陪著她,要麼在公司……
這裡的每一處角落,都似在輕聲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她獨有的氣息,絲絲縷縷地鑽進他的鼻腔,縈繞在他的心間,揮之不去。
陽台上,花園裡……
處處是她的痕跡……
順著欄杆攀爬的那株鐵線蓮,些許花瓣有些微微泛黃,有幾片已經凋零,落在花盆的泥土上。
可那殘留的枝葉仍倔強地向著陽光,像是在努力守護著她留下的痕跡。
他的腳步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這片寧靜中沉睡的過往,緩緩地靠近它。
他指尖微顫,輕輕地觸碰著那略顯乾枯的花瓣。
每一下細微的摩挲都在他的心間激起千層浪。
為什麼不等他呢……
如果他沒有在那個時候下樓,而是陪著她……
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他輕笑了一聲。
說不清那是自嘲還是什麼。
他轉身,進了酒窖,拿了兩瓶酒出來,徑直上了樓。
臥室。
他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如潮水般將自己徹底包圍。
那濃重的黑暗仿佛有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
恰似……
他此刻無法釋懷的悲傷與思念。
他如同一具失了靈魂的軀殼,機械地移動著腳步,緩緩走到床邊,然後無力地靠著床沿緩緩坐了下去。
他的背微微弓著,頭無力地低垂著,雙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
他的眼眶漸漸泛紅,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隻能發出幾聲壓抑的嗚咽。
他把…他的寶貝弄丟了……
他再也聽不到那聲“懟懟”了……
他垂眸看著手裡的酒瓶,自顧自的嗤笑了一聲。
就算他喝多了……
也再也喝不到她熬的醒酒湯了……
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來安慰他了……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心中那份對她的眷戀愈發清晰。
清晰得讓他痛不欲生。
他靜靜的坐著。
那細微的顫動,如同暴風雨中努力堅守的樹葉,雖不明顯,卻藏不住那即將被狂風扯碎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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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自己關了整整三個月。
中間聞墨時不時的來找他,都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