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帶起冷光，照亮了林暮寒漆黑的眼睛。
林暮寒忽地歎了口氣“你知道你和刺網那個斷劍最大的差距在哪裡嗎？他不會在境界不到的時候，強行做到手中無劍。”
程劍厲劍已經近身，距離林暮寒心臟不過三尺距離。
林暮寒沒有閃避，而是雙手探出，像鐵鉗一樣握住了劍身。
程劍厲臉上已經帶著三分篾笑，沒有築基境的修士可以毫發無傷接下這一劍。
事實也是如此，在林暮寒手掌內，劍鋒依然順滑地前進了兩尺距離，就像切進了一塊豆腐。
冷寒的劍鋒上，似乎多了一條窄窄的猶如粘附在鋒刃上的紅絲帶——鮮血還沒有來得及落下，隻是均勻塗抹在上麵。
沒有人可以毫發無傷接下這一劍，不代表沒有人可以接下這一劍。
劍身刺進了兩尺距離後驟然停滯，就像刺進了兩片嚴絲合縫的鐵磨盤。程劍厲一聲大叫，劍身在林暮寒手心再滑入了三寸。
劍氣在林暮寒指紋和掌紋摩擦下化作了一縷縷輕煙，好似劃過火柴盒的潮濕火柴頭。
在某一瞬間，程劍厲似乎有些驚愕。但是，徒手接劍是對立誌以劍封神的翹楚的最大輕視，所以程劍厲凶厲的性子在這一瞬間也被徹底激發出來。
林暮寒皺眉，知道自己不已經握不住程劍厲這柄木劍了，於是雙手一壓，身形掠起，像大鳥一樣飄過程劍厲的上方。
程劍厲被鬆開的木劍卷起數十丈劍芒，將身後的參天古樹都映的冰涼一片。這古樹若非神木，縱然是鋼鐵澆築的，此刻也會被劍光折斷。
林暮寒暗自心驚，天書閣不愧是藏龍臥虎之地，自己還是有點小瞧這裡的翹楚了。
在卷起的劍光映照下，他側身用被木劍割傷的雙手回了兩掌。這兩掌瀟灑飄逸，如雲中探出的龍爪，無跡可尋。
這兩掌看起來確實威力不大，可是當觸碰到程劍厲手中的木劍，便如滴在輕紗上的水滴，依然將掌力從劍氣上麵透了下去。
程厲劍手腕一抖，木劍橫轉，將這些透來的掌力撥開，同時迅捷後退了數丈。
林暮寒飄然落在古樹上，看了一眼手上的傷口，搖頭苦笑。自己終究不是聞道境，否則這一劍傷不到自己的手掌。
與此同時，藏書樓門兩側廊下懸掛的某一塊青玉牌，在拂曉的涼風中輕輕晃動，亮起了久違的光芒。
此時天還沒有亮，遙遠的青灰色天幕上還掛著幾顆疏星，所以青玉牌上程厲劍三個大字，在一排仍然幽青的青玉牌襯托下格外醒目。
青玉牌有七尺七寸長，就掛在藏書樓最醒目的地方。
“快看快看，又有人爭奪道場資格了！”
“是程厲劍師兄的道場……是誰這麼不開眼，連程師兄的道場都敢爭奪。”幾名掃地的學生最先關注到青玉牌的變化，本來在這個有些蕭索冷清的時間段，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幾人立刻興奮起來，紛紛圍攏過來。
“大早上的就這麼不安生，上一次挑戰程師兄的至今還在床上躺著，這一次不知道又要躺多久。”一名學生奚落道。
“有好戲看嘍！”
幾人嘰嘰喳喳。
程厲劍沒有動，甚至連手中吞吐劍芒的木劍都是靜止的，但虛空中冷冽而無情的劍意已經蔓延到每一處角落。
在這詭異的靜止畫麵中，林暮寒察覺到了令人心悸的危險。
樹葉失去了光澤，如雨點落下。程劍厲以劍意築道基，殺人於無形之中，堪稱奇才。
哢嚓！
林暮寒腳下的樹枝突然折斷，被肆意挑釁的程劍厲狀態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直若入無劍境界。
林暮寒隨著樹枝下落，雙掌瀟灑擊向虛無的空氣，每一掌落下，虛空中都會傳來宛如鋼斧撞擊銅鐘的嗡鳴聲。
每幾掌過後，林暮寒身上的衣衫都如被刀片裁開的宣紙般裂開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緊接著血線便填滿了整齊的切口。
最初的時候，林暮寒每過掌，身上便會被無形的劍意所傷，但隨著他對掌法運用的圓熟，出掌更加瀟灑飄逸，無拘無束，這傷口便增加的越來越緩慢。
終於在到達某一個平衡點之後，林暮寒身上的傷口不再增加，程劍厲凝固的木劍則出現了幾乎難以覺察到的晃動。
在一瞬間，林暮寒已經在程劍厲身前三尺處，足以將主戰坦克拍回零件狀態的修長手指，以瀟灑的姿勢拍在了程劍厲的肩膀上。
程劍厲左手幷指入劍，在身體飛出的刹那間已經凝聚出劍意，刺向林暮寒心臟。
劍意不是劍氣，是無形無質的，若是一般翹楚，這莫名一劍定然會穿胸而過，給程劍厲反敗為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