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寒輕聲咳嗽了兩聲,周圍的沙子簌簌落下。
他沒想到魔染會以這麼一種方式對抗天魔的奪舍,現在想起來還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魔染的背後一定是有高人在指點,而且是一位不尋常的高人。
第四輪回地的修士一般不會注重哲學、藝術和數學的發展,這對他們的修道之路沒有任何幫助。就像現代人類文明不會為了打仗去注重巫術文化的發展一樣——曆史上這樣的文明都被吞並了。
林暮寒似乎明白了一些頗有哲學意義的事情,也似乎可以依照自己的理解,賦予兩個詞更多的哲學含義。
生存和存在。
修士追求長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實現最基礎的永遠生存的目標。可為什麼要追求無限的生存呢?
這似乎是個很愚蠢的問題,因為誰也不想死。於是引申出一個看似更愚蠢的問題,為什麼誰也不想死?
存在!現在的存在,和未來的存在。當脫離了基礎生存的需求,存在便成為了更高的追求,對於神或者更高層次的修士來說,是存在賦予了生存的意義。
這種存在可能是自己的存在,也可能是在他人腦海中的回憶,也可能是在世間留下的痕跡。長生也不過是用自己來強化存在,也不過是獲得存在意義的途徑。
所以才會有人說,一個人一生中會死三次,第一次是腦死亡,意味著身體死了;第二次是葬禮,意味著在社會中死了;第三次是遺忘,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當與一人有關的所有記憶和痕跡都消失了,他也就徹底不存在了。
再大膽一點假設,天魔這樣高層次的修士這麼在乎存在的意義,是不是因為,他雖然死過一次,但隻要還在世間留有痕跡,就仍然可以借助輪回的契機在某個紀元重生。
林暮寒腦袋裡胡思亂想著,眼中的藍月卻在極速放大,然後又迅速縮小。
就這麼一瞬間,他察覺到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磅礴無邊的偉力從這第八殿的上空碾過。
大地顫動,藍月搖晃,虛空中一些從未顯現過的法則符文閃著絢麗的弧光劃破了虛空,就像是壓路機碾壓過一塊混凝土擠壓出了被水泥包裹的鋼筋一般。
“啥玩意?”還沒養好傷的林暮寒一屁股坐起來。
曲清吟美眸亮起,緩緩給了一個讓林暮寒驚呆了的回答。
“另一個世界在路過。”
“另一個世界在路過?”
“是的!這沙漠看起來空蕩蕩的,卻不隻有一處蟻穴,大海雖廣,自然也不會隻有一艘船的。”曲清吟笑了笑,用一根枯枝撥了撥似乎偏離了路線的螞蟻,眼睛中流露出同齡修士所沒有的智慧和理性。
人類文明從仙王埋屍地探測到的引力波中觀察到了很多未知的引力源,才有了後麵不隻一個輪回地的大膽推測。
話說回來,在第四輪回地,流霜峰真的有些特彆,林暮寒道“這些世界有智慧的生命存在嗎?”
少卿大人問的很巧妙,第四輪回地的修士不會用智慧生命來形容另一個世界的修士,曲清吟也似乎聽得懂智慧的生命是什麼意思,道“聽前輩說,他們踏足這片沙漠的時候,還能見到很多駱駝群,現在它們都消失了,某一天這裡可能又會出現山羊群。對你我來說,現在這裡沒有駱駝,對螞蟻來說,它們也不能理解駱駝是什麼樣的存在。”
“哎呦!你們能不能說點兒本神能聽懂的?流霜峰真是個異類的存在。”土撥鼠道。
“少卿大人,那個世界的路過時間會很長,您有興趣的話,可以多欣賞一下,這是小仙門獨有的景色。”曲清吟對第九橋沒有什麼想法,不等林暮寒多問,便告辭離開。
隻剩下了土撥鼠和林暮寒,林暮寒又繼續一躺,開始盯著天空出神。
夜空在經曆了短暫的波動之後,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這平靜的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夜空中就出現了急促的咯吱尖嘯聲,三輪藍月旋即就被一條扭曲發光的條帶環繞。
就像圓形玻璃缸裡的金魚,看到玻璃缸外接近的人時,看到的並不是物體本來的形狀,而是被玻璃鋼和水體多次折射後的影像。隨著人越來越近,半邊的玻璃鋼都被人的身體遮蓋。
金魚透過玻璃鋼,看清了接近的已經變形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