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英國人的條件就t離譜。”瀏覽著報紙的德內爾罕見地在同事麵前爆了粗口,今天的他也是一樣的鼻青臉腫。不消說,準是又被街頭暴力團夥之間的爭鬥波及了。
任何對政治稍有常識的人,在看一眼英國張伯倫內閣的照會之後都不會對狡猾的英國人有一絲一毫的好印象。
“聯合王國要求蘇聯保證波蘭和羅馬尼亞的獨立,同時拒絕對保障蘇聯的安全任何承諾……”正在為他處理傷勢的薇爾莉特看了一眼報紙,搖頭說道,“確實有些過分,這是空手套白狼。”
“還不止如此,英國人簡直卑劣到了極點。”德內爾拿起桌子上的地球儀,將中歐地區轉到薇爾莉特的麵前,“要知道,蘇聯與波蘭和羅馬尼亞都存在領土爭端,英國人讓蘇聯保障這兩個國家的獨立,就等於讓斯大林放棄對這兩個國家的爭議領土的索求。”
“這是很大的讓步了吧?”
“對,當年一個阿爾薩斯和洛林就讓法國人付出了一百三十多萬人犧牲的代價,這些領土可比阿爾薩斯洛林要大得多。更過分的是,即使蘇聯願意為了遏製德國暫時放棄這些領土,他們也得不到絲毫的安全保障,因為英國不僅不願跟進保證羅馬尼亞、南斯拉夫和波羅的海三國的安全,甚至還不想讓蘇聯單獨保障波羅的海三國。”
霍金斯老板同樣臉色難看,他接替德內爾向薇爾莉特解釋“英國此舉相當於告訴德國英國極其歡迎德國從波羅的海三國進攻蘇聯,但如果德國能從其他方向動手——隻要不損害波蘭的獨立——英國不會反對。”
就如同在四年前的斯特萊莎會議上,英國百般阻撓意大利和法國達成保障奧地利、比利時和法國的安全協議一般。又如英國出賣法國利益,私自同德國達成《英德海軍協定》一樣!
“但若是希特勒準備拿下波蘭再對蘇開戰呢?英國就不會旁觀?”德內爾沒好氣地搖頭,“我看它是樂得如此。”
“我們的政策呢?”霍金斯問道。
德內爾厭惡地放下報紙“原則上與英國保持一致,來維持所謂西方陣營的團結,真是令人作嘔。”
霍金斯聞言久久無語,隻能說道“等等蘇聯的反應吧。”
蘇聯的反應來得很快,在兩天後的4月17日,蘇聯便向英法提出了相當具有建設性的反意見三國應締結互助協定,如若發生針對任一締約國的侵略,則其餘各方應立即給予包括軍事援助在內的一切可能的援助;三國保證在波羅的海和黑海之間的蘇聯鄰國遭到侵略時,包括軍事援助在內的一切可能的援助;三國應在最短期間內討論和確定進行軍事援助的規模和方式。
蘇聯並沒有放棄對寇鬆線以東的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地區爭議領土的宣稱權,同樣也沒有放棄蘇聯與羅馬尼亞爭議的比薩拉比亞地區,但通過三國互相保障獨立,俄國事實上宣布放棄在一段時間內以武力收回這些領土(否則就是對英法開戰,這將使三國協定毫無意義)。而這僅僅是他們的初步條件,讓步不可謂不大。
如果協議達成,那麼毫無疑問,一張空前強大的對德包圍網將會建立起來擁有世界第一海軍的英帝國、第一陸軍的法蘭西和世界最大領土的蘇聯將輕易碾碎希特勒幻想的千年帝國。
德國戰爭機器的開動需要煤炭、鋼鐵和石油。英國的戰略轟炸機將摧毀德國的魯爾工業區,英法的艦隊將封鎖德國和意大利的海岸,而俄國可以保衛羅馬尼亞的油田——再不濟也可以炸毀它。
希特勒將麵臨比協約國更強大的敵人,但他手裡的底牌卻遠比威廉二世寒酸,至少那位好大喜功的凱撒還有一支令英國皇家海軍寢食難安的公海艦隊和令鄰國如坐針氈的最強陸軍,現在的德國有什麼?
德國的陸軍實力起碼暫時仍不及法國,海軍明顯不如英國,動員能力與蘇聯相比更是望塵莫及,即使加上意大利這個列強守門員也遠遠不能與聯軍匹敵。
但是這看似美好的計劃再次因英國的作梗而胎死腹中,5月7日,英國內閣作出了一番冗長且毫無營養的回複,實際上是回絕了蘇聯的方案。
由於世界大戰後在戰爭債券和戰爭賠款等一係列事件上遭受的挫折,法國政府意識到,沒有英國的支持他們就什麼也乾不成。克列孟梭和白裡安的外交主動性被棄若敝履(此兩位政治家因此鬱鬱而終),普恩加來的跟隨政策不僅被繼承,而且被無能的法國政客發揚光大,三年前萊茵蘭重新軍事化這一事件更是加強了這一政策。
因此在英國拒絕了蘇聯的方案之後,法國也毫不意外地跟進了。
這樣的結果很難滿足各方的訴求,工會、社會黨、保皇黨和分子無不蠢蠢欲動,令人不禁開始擔憂事態是否會發展到如同1934年2月6日那個混亂的夜晚。
5年以前的那個晚上,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幫派——什麼火的十字架、法蘭西行動等各種極右翼組織紛紛上街鬨事,衝擊總理府、總統府和議會。後來法共領導的工會也開始上街保衛共和國,讓這場鬨劇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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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數十人在當晚喪生,暴徒和警察大概各占一半,受傷者數以千計,這使得2月6號事件成了自巴黎公社運動以來首都最大的流血事件。
那晚的巴黎到處都是騷亂和槍聲,正在幫助議員的妻子構思請柬的薇爾莉特就被困在了議會的所在地波旁宮。
為了救援勢單力薄的她,德內爾混在全國老兵協會的遊行隊伍中,費了好大的勁才到協和廣場(距離波旁宮僅一水之隔)。那些老兵還想通過協和橋去議會,但被警察彬彬有禮卻極為堅決地拒絕了。等他們走後,德內爾獨自留下向警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不過警察也沒有網開一麵放他過橋。他隻好在大冷天偷渡塞納河,好在他最終幸運地在議會大廳外找到了已經為手槍上好子彈的薇爾莉特。
昏黃的燈光下,那個不到三十歲的“柔弱”女子的背影讓德內爾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即使是今天,回憶那一幕也能讓德內爾產生如釋重負的放鬆感。
“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
薇爾莉特樂嗬嗬地向德內爾發問,後者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微笑,他看向可人兒閃爍的藍眼睛,輕輕回答道“想到上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看著你你在波旁宮裡掏出手槍,那些共和國衛隊的士兵們臉都黑了。”
“哈哈!”薇爾莉特抿嘴竊笑,“他們可沒想到會有淑女把手槍藏在裙子下帶進議會大樓。”
“希望他們以後吸取教訓吧。”德內爾想想,又苦笑著補充,“也希望我們的總理能吸取教訓。”
巧得很,當晚處置暴亂的總理正是現在的達拉第,處置的結果可謂難堪警察、憲兵和消防員被提前收走了所有步槍以防止走火,導致他們在部分地區被裝備了步槍的暴徒暴打;總理府自始至終都沒給內務部門以明確的權限,導致警察、憲兵、消防員和衛戍部隊整晚都處於被動;明明政府勢單力薄,但達拉第因懷疑軍隊的首腦馬克西姆·魏剛將軍是個保皇派(他也確實是個保皇派),而沒有向軍隊尋求任何幫助……
於是乎第二天,也就是1934年2月7日,達拉第內閣理所當然地倒台了總共執政不過八天。
不管當朝的達拉第總理是否從當年的經曆中總結出什麼,反正現在郵局上下是有了一些經驗。傷口處理完後,德內爾便開始作為指揮官安排同事們整理武器裝備、構建“防禦陣地”了。
在這個瘋狂的年代,巴黎ch郵局總部的郵遞員和手記人偶們倒比現役的軍人先進入戰爭狀態!
“我的丈夫”
這個抬頭稱呼讓羅貝爾感到一股暖流湧過頭皮,雖然寫信的人並沒有改變,但不一樣的稱呼還是令新婚的少尉感到渾身上下都多了幾分力氣,不過來信的內容卻讓他一下子擔憂起來。
“……最近的巴黎確實是不太平,我在送信遇到一次危險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郵局一百米,現在送信的任務全都落在了師父他們幾個男郵遞員的身上……爸爸卷進了鬥毆,受了一些擦傷,之後便跟霍金斯老板一塊‘布置陣地’,準備迎接暴徒的衝擊了。
“雖然局勢還沒像五年前那麼糟,但有備無患。你沒有必要擔心我,ch郵局現在絕對是整個巴黎除了波旁宮以外最安全的地方。我們有好幾支獵槍和霰彈槍,手槍也有四支,爸爸把這些武器都集中了起來,他們那些老兵甚至還搜羅出幾頂鋼盔……實在太誇張了。
“我和你說這些事情不是讓你掛念的——我們沒什麼可掛念的。公司安全到了霍金斯老板都把他的女兒接到了郵局的地步。距離我們半個街區就是警察局,那裡的騎警都請爸爸做顧問呢!
“對了,隨信來的還有一張照片,是瑪格麗特給我們拍的,讓你看看英氣勃勃的女士們。”
信封裡確實還有一張照片,羅貝爾把它掏出來,粗粗一覽便忍俊不禁。她的妻子泰勒、薇爾莉特以及郵局裡其它的幾個手記人偶頭頂鋼盔站成一排,照片後麵還用一本正經的印刷體寫著攝於“巴黎戰役”前夕,1939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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