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讓我搭個順風車,我們回辦公室再聊吧。”
德內爾欣然同意,於是他跨上了摩托,待霍金斯坐穩後,便發動起引擎向著郵局駛去。
一路上德內爾都不怎麼說話,霍金斯心裡清楚,這位老朋友正被戰爭留下的老毛病困擾著。德內爾的肺和氣管一直不好,經常半夜咳醒,冬季甚至還會咳出血絲。當初他剛來郵局的時候才剛剛二十歲,痰多的卻像是個上年紀的癆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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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內爾很講衛生,從不隨地吐痰,但垃圾桶和下水道口並非處處都有,所以他有時會含著那口老痰,實在需要開口講話就隻好再咽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他才格外不願說話呢?
看著德內爾後腦上的幾根白發,霍金斯的心裡莫名平靜了一些,他想起了許多年前德內爾牽著羅貝爾的小臟手出現在自己辦公室裡的樣子——那時的德內爾焦慮急躁,像個無處躲藏的小貓一樣,現在也變得這樣成熟沉穩了。
歲月不饒人啊。
正當霍金斯感慨時光易逝之際,摩托車突兀地停下了,他抬頭看向身旁店鋪的招牌,發現兩人距離郵局還有半個路口。霍金斯頓覺不妙,立刻支起身體向郵局方向張望。在那裡,烏壓壓一大群人氣勢洶洶地堵在郵局的門前,顯然不可能是出於好意。
“從後門走吧,霍金斯先生。”觀察了一陣之後,德內爾便給出了自己的提議,“來者不善,我看到有人還帶著棍子,我們得立刻武裝起來。”
霍金斯一拍自己員工的肩膀“你把我放在這裡,我觀察一下情況後再出麵,你從後門進去,指揮員工們保護好自己。”
“好。”
德內爾待老板離開座位,立刻調轉車頭抄小路向郵局宿舍的入口駛去。
留在原處的霍金斯從口袋裡掏出老花鏡,仔細觀察堵在公司大門前的一群地痞,發現他們有明顯的組織,大多數人都在口袋裡揣著羊角錘、甩棍一類的東西。他百分之一百肯定,這些來鬨事的混混們肯定受了郵遞協會康采恩投資人的資助。
霍金斯從未與那些老板保持步調一致,他們必然對自己這個“資產階級的叛徒”恨之入骨吧。
想到這裡,他無奈地向著公司門口進發,行不多久,他便看到薇爾莉特帶著其他三四個郵遞員在門口攔住了那些地痞。或許是從資助者那裡得知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夫人可以輕鬆撂翻六七個壯漢,這些地痞們行為有所收斂,但還是吵吵嚷嚷聒噪個不停。
風塵仆仆的德內爾也很快加入了對峙。霍金斯了解他,他一定在褲子的口袋裡藏了一把韋伯利轉輪槍。
“你們這家令人作嘔的猶太公司!”“把你們的猶太職員全部開除!”“否則我們這些愛國者就讓你們好看!”“對!”
混混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雷聲大雨點小地叫囂著,喊出各種反猶的口號,想必是自詡與“法蘭西行動”(極右翼親德反猶組織,三年前因煽動刺殺總理勃魯姆而被法庭判決為非法組織,但類似的極右翼暴力團體在三十年代末始終屢禁不止)一路的那些混賬!
“我不知道這些個荒謬的說法是怎麼來的。”德內爾按住身旁緊張的同事們,沉聲回答道,“首先,我們公司老板並不是猶太人;其次,我們公司中也沒有很多猶太人;第三,我們既不信仰《舊約》,也不放高利貸。所以我可以肯定,你們找錯了撒野的地方。”
這與其說是解釋還不如說是進一步挑釁的回答令這些混混立刻炸了毛,但擋在他們麵前的,是身著郵遞員製服的四五個退役老兵,再加一個據說曾乾掉少說也有一個連的“戰爭機器”薇爾莉特。
尤其是薇爾莉特正用義肢緊握鋼釺,擺出了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拚刺刀的預備架勢,她還不斷用閃著寒光的美麗眼睛打量著麵前的混混,仿佛已經打算好從哪裡突入了!
混混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聲嘶力竭地發出控訴“該死的叛徒,我們有證據!你們郵遞員當中就有個叫讓·德內爾·戴澤南的雜種——他裡通外國,跟猶太匪徒勾勾搭搭!”
“他就是個猶太雜種!讓那個猶太雜種出來!”
薇爾莉特擔憂地看了身旁的德內爾一眼,後者莫名其妙地撓了撓腦殼,用諷刺的語氣詢問混混頭目“為什麼這麼說?他認識的外國人可大多都是‘高貴的雅利安人’。”
“這裡有一封信!是從法西邊境的戰俘營來的,那些被弗朗哥將軍打得屁滾尿流的猶太匪徒現在正被關在那裡。這封信就是讓·德內爾叛國的證據!”
德內爾剛要開口,已經趕到郵局的霍金斯老板便舉起手示意他冷靜,隨後陪著笑將擋在郵局門口的混混們撥開“冷靜一下先生們,冷靜一下,讓我過去,我是這個郵局的老板,能讓我看看這封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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