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結束後,老杜瓦便從街上叫停了輛出租車,讓司機把德內爾送回到阿靈頓區的自由法國代表處。等德內爾告彆三人帶上車門的時候,那名帶著點南方口音的出租車司機立刻問道“您是今天上午來華盛頓的那位法國將軍嗎,長官?”
“我是,先生。”後座的德內爾很客氣地回答道。
“我認出了您的帽子,我在法國見過。”司機笑著給汽車掛上檔,邊轉方向盤邊說,“我也是遠征軍老兵,今天上午的歡迎會他們也邀請了我,我因為上班去不了,結果沒想到居然碰巧能載上您。”
“這就是命運啊,戰友。”德內爾換上了更親密的稱呼,“這就是命運。”
“沒錯,將軍,是命運。”司機一邊伸著脖子死盯紅綠燈一邊感慨,“估計用不了多久,我的孩子也會跟我一樣,到‘那邊’去打仗了。”
“你舍得嗎?”
司機重重地歎了口氣,駛過了路口才繼續說話“羅伯特——就是我兒子——之前一直沒離開過我,我還總看這臭小子不順眼,但當他去年到征兵點報道的時候……上帝,我起初甚至都沒意識到我哭了……我就是遠征軍的一員,當然知道‘去那邊’不是什麼年輕人的冒險。一想到總統宣布參戰後,我的兒子就要在跟隨千軍萬馬登船去歐洲打仗,我就整晚整晚地睡不著。”
“我能理解,上次大戰的時候是彆人掛念我,現在輪到我掛念彆人了。我現在隻要醒著就必須工作,否則滿腦子裡都是我的兒子和我的……摯友。我不敢想像有一天我會收到他們出事的消息。”
“是啊,將軍,如果有那麼一天,還不如讓德國人從我身上割肉呢!”
或許是因為司機的兒子也叫羅伯特,德內爾終究無法克製自己的惻隱之心,他沉默了一會,才對那名司機說“你的兒子叫什麼,在哪支部隊服役?有什麼特長?”
“您問這個乾什麼?”
“如果他會說法語,或者有什麼一技之長的話,我或許能拜托美國的將軍們把他調到我這裡來做隨員,這樣他將來就很難上戰場了。”
那個司機猶豫了好一會,才問德內爾道“將軍,您會把您的兒子調到自己身邊嗎?”
德內爾呼了口氣“我明白了,戰友,我向你道歉。”
二十分鐘後,德內爾回到了自由法國北美代表團在華盛頓的辦公處樓下,他鄭重地同司機揮手告彆後,便拾級而上,敲響了辦公樓的大門,不過裡麵卻毫無反應。
“難道門房午休去了?”
德內爾不滿地加大了敲門的力度,在這個時候還如此懈怠,真該好好整頓一下風氣了。他敲了有一會,門衛才尷尬地打開大門“抱歉,將軍,我們不知道您會這麼早回來。”
門衛顯然沒有睡著,但聽不到德內爾敲門是正常情況,因為現在辦公處裡一片嘈雜。德內爾帶著幾分慍怒走上樓梯,正看到自奧其爾巴特以下的辦事員們正為《大西洋憲章》的發布而彈冠相慶,他的勤務兵甚至也傻乎乎地跟著那些辦事員們高唱著馬賽曲。
出於對國歌的尊敬,德內爾直到他們唱完一整段才打斷“先生們,這樣不好。”
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這位戴高樂的心腹將領,隻見他麵無表情地介紹了自己在路上的遭遇,然後說明道“現在美國參戰已成定局,但孤立派並不是完全不成氣候,我們這幅欣喜若狂的樣子很有可能會被彆有用心者傳播出去。這不僅會成為孤立派攻訐我們的依據,還會成為刺向乾涉派感情的利刃——他們支持美國乾涉歐洲事務是為了打倒大獨裁者,而不是為了隻是讓美國青年血灑異鄉。”
見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了,德內爾也不想鬨得太僵,於是他便放緩了語氣,接著說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從40年6月到現在,英國坐困孤島,還在北非被隆美爾打得灰頭土臉,蘇聯的情況也很不妙。我們呢?雖然取得過一些勝利,但離摧毀德國陸軍還相差甚遠……我們甚至在40年之後都沒怎麼和德軍作戰過。
“現在,合眾國這個沉睡的巨人終於蘇醒了,僅僅登記在冊的兵員就有一千六百萬人,更遑論近乎無窮無儘的戰略資源和雄厚無比的工業實力,即使是希特勒那個瘋子都需要慎重地對待與美國的關係。我們可以這麼說,有美國加入盟軍,戰勝辣脆德國就是毫無疑問的。
“對於每一個法蘭西愛國者來說,這是一個多麼、多麼振奮的消息!但是——”
德內爾環視周圍的法國同胞,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法國人應該記得,摧毀德國陸軍需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如果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組成一個步兵排去同德軍作戰,那麼我可以向諸位保證,能活到勝利日的很有可能不到五人,大家可想而知,美國士兵的父母現在會是什麼心情。諸位,我言儘於此。”
在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之後,德內爾看向了奧其爾巴特“團長先生,我想單獨和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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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勝榮幸,將軍,請您到我的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