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內爾在卡薩布蘭卡的漁港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海麵,立刻認清了自己對此完全無能為力的現實,於是就回去繼續吃飯。他匆忙填飽了自己的肚子後,仍然顧不上享受天倫之樂,他必須親自檢查隨他而來的第三步兵師官兵們的紮營情況。
他巡營歸來已是夜裡九點半,孫兒讓·雅克早已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熟睡,泰勒儘管還在在飯桌旁等他,但也托著腮昏昏欲睡了。德內爾見狀愧意頓生,隻能輕聲對泰勒說道“今晚先去休息吧,明天我們還得大乾一場,估計得到後天,咱們才能有時間好好說說話,唉……”
泰勒顯然看出了父親的愧疚,她揉揉眼睛笑道“那有什麼要緊的,爸爸,我們分開了那麼久,也不差這麼一天兩天了。更彆說我們能再見麵,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話一出口,泰勒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德內爾也再度紅了眼眶“是啊,我們已經足夠幸運了。”
正在此時,圍著灰格子圍裙仆人來到了客廳中提醒德內爾“將軍,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有勞,請稍後。”德內爾收斂心情,向那位摩爾婦女微微躬身示意後,又轉頭對泰勒說,“明天我再忙一天,後天一定陪陪你們——特彆是帶你們去照相,唉,小克呂爾都長這麼大了,他爸爸還隻見過他剛出生時候的樣子,現在更是連照片都沒了。”
聽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名字,泰勒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羅貝爾……羅貝爾在倫敦嗎?他還好嗎?”
“他一切都好,不久前我還收到過他的信,他想你想得要命。不過他現在不在倫敦,而是在莫斯科。”
“莫斯科?!”
“嗯。”德內爾點點頭,“他在去年七月份就去了蘇聯,彼時我們與唐寧街近乎決裂,戴高樂將軍便將他們四個飛行員派駐蘇聯,計劃以羅貝爾為指揮官,在蘇聯組建一個飛行大隊以堅持抗戰。隻是後來法英關係緩和,我們把這個事擱下了,於是現在就剩羅貝爾一個人還在蘇聯戰鬥。”
“其他人都陣亡了嗎?!”泰勒頓時慌了神,25的生還率對她而言實在是過於恐怖了。
“不不不,他們無人陣亡,都是受傷後就返回埃及了,過些日子你還有機會見到他們呢。”
“那就好,那就好……”
“放心了,羅貝爾現在已經是一名空軍指揮官了,不會頻繁升空作戰的。”德內爾溫言勸慰道,“總之,今晚先休息吧,後天咱們再正式慶祝一下。”
不過第二天的卸貨倒並沒有德內爾預計的那麼緊張,這還要“感謝”11日晚上來錨地偷襲的德國潛艇。盟軍一條運油船被命中殉爆,燃燒的燃油還將距離該船三公裡的另一條裝滿彈藥的貨輪引爆,共有接近五千噸物資因此化為烏有——而盟軍滯留在海上的物資總量也隻有11萬噸。
因此,分給漁港這邊的隻有一條兩千噸的運輸船,用十輛吉普車卸了一上午就完活了。到下午兩點,德內爾便能安然與海軍的亨特少校在馬場那堆積如山的物資前總結經驗了。
說實話,德內爾在知道巴頓和休伊特昨晚把運輸船仍在海麵上不管,還在開什麼宴會的時候,內心實在有些不滿,因此忍不住對著亨特少校抱怨了幾句。他的火氣這倒不是因為心裡不平衡,而是出於兩人神經大條的不解那11萬噸貨物倒還好說,美國人財大氣粗,全損失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海上還漂著兩千多陸軍官兵呢!
“可是,晚上怎麼停泊運兵船呢?。”海軍的亨特少校儘管也很不爽,但還是出於回護本國軍隊的目的,為兩位美國將軍辯解了幾句,“解除燈火管製似乎會使目標處在更危險的境地中。”
“沒必要解除燈火管製,咱們還有那麼多登陸艇呢,讓那些士兵自己乘登陸艇上岸不就好了。既然城區並沒有施行燈火管製,士兵們完全可以以此為參照隨意登陸,隻要上了岸,哪怕建製散了,總勝過下海喂魚。”
“也是。”亨特少校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說美國軍隊是一支年輕的軍隊,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這些一點就透的事,美國的將軍們經常就想不到。
“兩位還在忙嗎?”
德內爾聞言愣了一愣,隨後便和亨特抬起頭,正看到牽著小克呂爾的泰勒已經進入了馬場入口,正站在看台上向二人招手“飯已經好啦,爸爸!快來吃飯吧!”
“這就來!你們先走!”德內爾給了泰勒一個溫暖的笑容,等母女二人轉身離去後,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鄧森軍士長在哪裡?讓他跑步來見我。他的排是乾什麼吃的?!為什麼放無關人員進入倉庫重地?!”
得了,問題似乎不止將軍,亨特歎了口氣,美國軍隊這爛攤子,非得下大力氣整治不可。
…………
“解放卡薩布蘭卡,諸位功勞甚大。雖然這樣那樣的問題還會困擾我們很長時間,還需要我們付出很大的代價去解決,但我確定,我們走在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說了幾句場麵話後,德內爾不再贅言,直接舉起了裝著汽水的酒杯“活下去,彆缺胳膊少腿,乾杯!”
一場屬於第3步兵師基層官兵的微型慶功會就這樣進入了高潮,儘管沒有酒精(清楚這幫子美國人啥德性的德內爾故意沒發),但是有來自家鄉的可樂供應,倒也足夠官兵儘興了。而德內爾也識相地祝完酒便走人,這不是他的部隊,士兵們跟他也不熟,他這個將軍的在場足以讓一場宴會變得比葬禮還肅穆。
他還是在桑切家的餐廳和同胞們一塊吃飯,隻是如今餐桌上除了桑切、泰勒和小克呂爾,還多了一個名叫讓·瓦倫蘇埃拉(大概率是化名)的法國“攝影師”(至少他自己是這麼宣稱的)。德內爾和攝影師聊了幾句在旁人看來沒頭沒腦的話之後,立刻就確定了此人的身份——來自中央情報行動局的戰友。
“設備可靠嗎?”德內爾確認道。
文質彬彬的攝影師肯定地點頭“萬無一失。”
“家裡對奧蘭的事是什麼個看法?”
“很難接受,大哥雖然很生氣,但形勢比人強,隻要浪子回頭,大哥願意和他外禦其侮。”
“吃完飯再詳談吧。”兒媳和孫子這倆無關人員在場,德內爾也不便談得過深,眾人於是再度快活地吃飯。德內爾心疼得注意到,小克呂爾也許是挨過餓,吃飯時的神態堪稱凶猛,簡直和外麵的士兵一模一樣。
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娃娃,很容易就吃得肚兒溜圓,吃飽後自然而然便開始央求大人把他抱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