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純粹軍事角度上講,戴高樂將軍現在視察解放區肯定不是個好主意,但德內爾十分清楚此舉的政治意義,這可是這位法國抗戰領袖自國家淪陷以來首次踏上本土,距離他逃離波爾多正好快要四年了。
當他煢然一身離開法國的時候,國內愁雲慘淡,一切武裝力量都已土崩瓦解,但當他返回法國的時候,卻有十幾萬大軍厲兵秣馬、躍躍欲試準備光複祖國。
“真是項偉大的事業啊。”回顧往事的德內爾不由得感慨道。
6月12日,盟軍解放了巴約,德內爾也將省政府遷往了這座至少算是個城鎮的地方。不是他看不起鄉鎮,而是那些地方實在過於狹小,根本無法作為交通樞紐。
他在清查巴約倉庫時,發現了兩百多套一戰留下的舊軍裝,他立刻將軍裝下發給新組建的憲兵營。身著灰色製服,這些新兵立刻就有了幾分法國軍人的樣子。當他在城鎮廣場上集合隊伍的時候,自己仿佛都跟著變得年輕了幾歲。
隻可惜德內爾並沒有找到法國鋼盔,所以隻能讓這些士兵頭頂1917年式船形帽了。而這頂帽子本就是為方便士兵戴頭盔而設計的,因此外觀實在稱不上有多整肅。
不過這點小問題壓根沒人在意了太陽高照,三色旗隨風飄揚。壯麗的國旗下,上百名法國兵身著舊軍服扛起步槍,在軍官聲震雲霄的法語口令中生疏地練習著隊列動作——看到這一幕,淪陷於德寇統治四年的人民無不流下欣慰的淚水。
而那位竭儘所能為解放區人民解決任何生活需求的法國將軍德內爾,也成為了眾人崇敬的對象。
“上車前不清點貨物,把車開到目的地再讓人現場取用,這樣的效率太低了。”德內爾對擔任郵政局代理局長的麥克維勒說道,“讓各村鎮的議員在前一天就確定第二天需要的物資,然後派人彙總到這裡,我們裝車的時候就做好規劃。卡車一到目的地,不要清點直接卸車,卸完立刻開走,讓他們自己慢慢分揀清點去。”
麥克維勒趕緊記下德內爾的要求,而後者也像以前一樣毫不吝嗇經驗,認真地為老團長的兒子解釋這麼做的用意“我們現在很缺卡車,因此必須提前做好準備,不要把寶貴的運力浪費在裝卸上。”
“明白了,將軍。”
“去忙吧。”
麥克維勒剛走,被德內爾授予中尉軍銜的尼爾又跟了過來“今日由我值日,將軍,有件事我需要向您彙報目前有不少新兵不適應軍靴,腳上磨出了水泡,有些人走路已經受到影響,請問是否繼續訓練,讓他們適應這種情況呢?”
“軍靴就是磨腳,隻有穿厚襪子才能頂住,在厚襪子到來之前降低訓練強度。”德內爾立刻下令,“我馬上聯係英軍,讓他們把繳獲的德國新襪子都送來。”
但是他已經晚了一步,在前線,乾燥的襪子也是重要的軍需物資,英國後勤官早就將那批繳獲的德國襪子發了下去。
於是德內爾隻能讓所有沒法自備厚襪子的士兵先換回自己的輕快布鞋或者薄皮鞋,隻等戴高樂將軍檢閱部隊前,再換上統一的軍靴。
而這一天很快到來了。
在美軍攻入瑟堡郊區,英軍近衛裝甲師和第7裝甲師被德國佬在維萊博卡日打斷了脊梁的6月14日上午,戴高樂將軍自英國出發,攜法國駐英大使維諾、內地軍副司令柯尼希等人踏上了法國海灘。
蒙哥馬利及其參謀長親自前往海灘迎接戴高樂,德內爾自然也不會缺席。可能是因為蒙哥馬利曾下令轟炸卡昂的緣故,這場會麵實在算不上愉快。英軍司令官麵無表情地說了些不痛不癢的歡迎辭,戴高樂也冷淡回了些毫無新意的外交辭令,會晤就這麼結束了。
接著,德內爾便和戴高樂一同趕往巴約。兩人同乘一車,但戴高樂卻一路上都不與他交談,他也不以為意,自己這位老朋友一貫“孤傲”,如今回到了朝思夜想的祖國,振奮之餘完全“暴露”本性也屬情理之中。
戴高樂抵達法國的消息很快傳開了,抵達巴約後,市民興奮的歡呼聲幾乎要將汽車掀翻。戴高樂受此感染,總算表情柔和了些許,但他仍然沒有和市民們交流,隻是徑自走向市政廳。
曾為維希政權服務的市長(德內爾還沒找到他的替代者)緊張又激動地等待,他肩披三色綬帶,仿佛是個熱忱的愛國者。等看到戴高樂將軍之後,他便立刻撲上來迎接,嘴裡的恭維話始終沒有停過,直到他發現自己忘了把大廳裡的貝當畫像摘下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個糊塗老太尖利的歡呼聲“元帥萬歲!”
整個市政廣場仿佛都隨之安靜了片刻。
戴高樂徹底繃不住笑了,他對身後的德內爾嘀咕道“又一個不看報紙的。”
然後他便轉身,踏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演講台
“同胞們,戰友們,法國政府向巴約——法國第一個被解放的城鎮——致敬!”
(leuvernentfran?aissaebayeuxpreièrevillefran?aiselibérée——曆史原話)
德內爾立刻皺起了眉頭,戴高樂在法國政府前並沒有加臨時的前綴。
這會是他的口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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