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胤的話,讓嫻妃平靜的眸子,微微閃動了下,最終歸於淡若。
“好吧,既是殿下想知道,那便隨妾身一道前往鳳棲宮吧。”
二人沿著宮道,不多會,便來到了先皇後的寢殿,自從先皇後故去之後,這裡的宮門便常年緊閉著。
容胤看見眼前這扇朱紅大門,心口如同被熱油燙過,又疼又灼。
自南宮出來後,他沒有來過一次,以為隻要不靠近,母後就還在這座宮殿裡,那些痛徹心扉的記憶就不會存在。
嫻妃見到他這般,輕輕開口,“自打皇後故去,陛下便下旨,任何人不得動這裡的一草一木。
每年皇後的生忌,陛下都會在這裡待上整整一日一夜,都說天家無情,但陛下對皇後的情意,卻是讓我羨慕的。”
說話間,她上前,手撫上那扇朱紅色的大門,似是喃喃自言。
“皇後姐姐,我同太子來看您了。”
……
容胤回到南宮的時候,已是子夜,德安見著他神色清冷,連忙迎上前去。
“殿下,您這是去哪了啊?”
看了他一眼,容胤走進書房,此時屋中炭火燒的極旺,但他卻還是感覺到從骨頭縫裡鑽出寒意。
嫻妃同他說的那些話,將他拉回到了六年前,母後故去那日。
那大口噴吐的黑血,還有母後憔悴枯槁的雙眼,她眼中的不舍與牽念,讓他每每想起,就痛恨自己,為何沒有好好護住母後和未出生的弟弟。
他那個時候,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父皇滔天的憤怒,沒入骨血裡,身為嫡子卻未能護佑好母後的自責,讓他寧願被關進南宮,也不肯為自己辯白一句。
仿佛那般,心裡的疼痛才會消減。
可是如今,他卻知道了另一個血淋淋的真相。
“你母後故去之時,同陛下提的唯一一個心願,便是無論何時,陛下不得廢黜你太子的身份。
陛下以真龍天子立誓,哪怕將你幽禁在南宮,卻也為了皇後娘娘,沒有背棄誓言。”
嫻妃說的這句話,在他耳邊回響,容胤手指緊攥,眼底浮上淡淡的猩紅。
母後知道她離世後,自己會遭遇什麼,所以以父皇的疼惜,讓父皇立下誓言,護佑住他。
從小到大,母後都在護佑著他,可是他卻在母後最需要的時候,什麼都做不了。
手指越攥越緊,容胤的眼瞳都幾乎浮上了血樣的暗紅,那是痛到極致,恨到極致所帶來的。
德安站在外麵,聽著裡麵好大一會沒有動靜,悄悄將身子探進去,見著容胤那個樣子後,心裡咯噔一下。
殿下這副樣子,若是被旁人見著,隻怕又要引來諸多非議了。
他跟在殿下身邊,隻一次見過殿下這般,便是將孟姑娘送進天牢那日,殿下整整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禦醫們都束手無策。
當時還是位致仕的老禦醫說過,殿下那會是心魘,若是不解開,那便會徹底瘋魔掉。
他記著,當時他是跪在地上一夜,說了一夜孟姑娘的事情,才讓殿下從心魘中走出來。
怎的好好的,今夜殿下這心魘又犯了。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