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鬱得化不開,益州邊關烽火台上火把的光暈都被黑暗吞噬得隻剩零星幾點。
哨兵許三蛋雙手縮在袖子裡,來回跺著腳,烽火台外呼嘯的冷風夾裹著狼嚎,讓他想起前年南蠻入侵時,村口老槐樹上吊著的那些屍體在風中搖晃的聲響。
“這鬼天氣,都已經開春了居然還這麼冷……”
他嘟囔著伸出手,往烽火台牆上插著的火把靠近了一些,想要獲取點溫暖,視線不經意間向著外麵看去,突然他動作猛地一僵。
黑漆漆的山林中,不知何時有星星點點的紅光在移動,像無數隻血紅的眼睛在夜幕下眨動。
許三蛋喉嚨發緊,冷風吹在臉上也渾然不覺。
便見那些紅光越來越密,漸漸彙成蜿蜒的火蛇,伴隨著某種低沉渾厚的嗡鳴穿透夜色,那不是風聲,而是南蠻特有的牛角號。
此刻那催命的聲響正隨著火蛇的逼近越發清晰。
"南蠻!南蠻來了!"嘶吼聲劃破死寂,許三蛋踉蹌著撲向烽火台。
火鐮撞擊燧石的脆響在黑暗中炸開,第一簇火苗舔上浸透鬆脂的柴堆,火焰瞬間升騰了起來。
整個烽火台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一位位哨兵點燃了烽火傳遞信息。
在烽火台燃起火焰的瞬間,遠處的邊城已經猶如沉睡中的巨獸蘇醒了過來。
“將軍,南蠻來了!”
城樓下的營房內,親兵撞開了王虎的房間門,著急忙慌地彙報。
王虎已經穿戴整齊,冷聲道“慌什麼,又不是第一次和南蠻作戰,按照平時的訓練應對即可。”
王虎一邊說著,一邊提著戰刀邁步出去,很快上了城牆,便見到遠處火光迅速向著這邊靠近。
城牆上,一隊隊的邊軍就位,火把照亮了四周,各種防禦物資已經準備齊全。
王虎看著嚴陣以待的邊軍,又看了看那靠近的南蠻,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覺得這些南蠻真是蠢貨。
夜襲就夜襲吹什麼號角,這不明擺著讓他們有防備嗎?
當然不吹號角,南蠻也不可能夜襲成功,這麼大規模的行動,是瞞不過烽火台哨兵的。
這些南蠻發什麼瘋,鬨饑荒的時候都沒有來攻打,現在反而來了。
遠處隱隱傳來了刀兵碰撞以及慘叫聲,王虎知道那是南蠻分兵出去攻打五座烽火台。
隻怕五座烽火台的守兵活不下來了,緊握手中的刀柄,王虎盯著那越來越近的火光,隨時準備一戰。
城門處,這裡也聚集了一隊邊軍,軍侯卞祥通過城門的縫隙看到了外麵的火光,眼中露出一抹炙熱。
來了!
南蠻果然來了!
立功的時候到了。
……
邊城三百步外,阿骨力停了下來,火光映出他臉上的靛藍刺青,看著城牆上嚴陣以待的守軍,阿骨力眼中閃過冷漠的殺意。
他們南蠻原本無意和景朝為敵,畢竟對方強大,他們也願意臣服,但景朝南遷後,加重了賦稅,讓他們苦不堪言,為此暴動了幾次。
景朝為了製裁他們,讓他們屈服,封鎖了貿易,讓南蠻的生活質量進一步下降,而不久前,阿裡木去和漢人交易,想要換些糧食,被壓低價格不說,那些漢人還往糧食中摻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