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朝印一聽,當即起身,可沒成想,他那雙腿卻是不受使喚,不知是跪的時間久了,還是中了什麼邪術,總之兩條腿沒了感覺,連麻木的感覺都不存在了。
他強行用雙臂撐起身子,趴在樹枝紮成的籬笆上,本想扶著籬笆進入院子,不成想,籬笆像是花椒樹的枝乾,布滿了尖刺。
一掌抓下去,整個手心都被刺破,鮮血順著手指往下滴。
僅僅是攙扶了這一下,就疼得祿朝印渾身顫抖,要是就這麼走下去,這一雙手定會廢在這裡。
可祿朝印就是咬著牙,一把又一把的抓在尖刺上,任憑尖刺一次又一次的刺穿掌心,任憑鮮血灑在籬笆上。
當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走到屋門口的時候,身子往前一傾,借助這股衝擊的力道,推開了房門。
屋內靜悄悄的,很陰涼,並沒看到怪人在哪裡。
祿朝印倒在門口,朝屋裡探頭喊道“前輩,能收我為徒了嗎?”
“愣在門口乾什麼,進來呀!”
祿朝印實在是耗乾了全身的力氣,隻能咬著牙,像是一條蛆蟲似的在泥地上蠕動,一點點地往前蠕動。
沒想到剛爬過門邊,地麵卻猛然塌陷,一股劇烈的失重感傳來,祿朝印撲通一聲掉進了一個黑坑之中。
“哈哈哈哈……”
“你怎麼像條狗似的,真聽話啊,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
怪人的聲音,在房梁上傳來,祿朝印仰頭看去,此刻才發現橫梁上坐著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老頭,正端著酒葫蘆哈哈大笑。
“小子,低頭看看,腳下有什麼。”
祿朝印哪裡還有力氣?
他趴在坑裡的瞬間,驀地想起了一個詞,叫做蠆盆。
眼前的黑坑,與那蠆盆彆無二致,因為坑中密密麻麻,全是五毒。
蠍子,蜈蚣,蛤蟆,壁虎,青蛇。
一團團,一片片,在祿朝印剛掉下去的瞬間,便鑽進了他的褲腿裡,袖口中,脖領裡。
無數的蟲子,瘋狂地咬著吃著他的肉體,就連臉頰和頭皮都在被啃,眼看是要活不下去了。
怪人哈哈大笑道“真是個蠢蛋。”
“這樣吧,你跟我說一句,老會長是渾蛋,哈哈哈,我就救你出來。”
祿朝印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隻是朝著橫梁上看了一眼,忍受著毒蟲往嘴裡,往鼻孔裡,甚至往眼珠子上鑽的疼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老會長不是渾蛋……”
後邊的事,祿朝印就不知道了,因為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活下來。
當他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在一張卷席上躺著。
怪人就坐在旁邊的八仙桌上喝酒,冷不丁的說道“你的頭皮和臉皮呢,我幫你修補了,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啥區彆。”
“你的肚子和四肢呢,我就懶得管了,哎呀,穿上衣服也看不見,是不是?”
“要是將來你討個老婆,晚上睡覺一脫衣服,哈哈哈,一準嚇她一跳!”
祿朝印卻沒有任何痛苦之色,他翻轉了半個身子,跪在卷席上,振聲說道“前輩,請教給我克製養屍術的法門!”
……
說到這,祿朝印低頭看了一眼常小魚,爾後指著自己的臉頰,說道“我的長相,看起來是不是很普通?”
“你知道原因嗎?”
“因為我這張臉,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我想笑的時候,一臉平靜,我想發火的時候一臉平靜,即便是我張大了嘴巴怒吼,在彆人看來也隻不過像是打了個哈欠。”
爾後,祿朝印又捏起自己的一撮頭發,說道“我這頭發,發質看起來是不是很乾枯?像不像好久沒洗頭的樣子?”
“這根本不是人的頭發,就連頭皮都不是我自己的,是一塊野豬皮,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發質乾枯了嗎?”
最後,祿朝印擼起袖子,但見整條胳膊,坑坑窪窪,像是無數的雨滴打在的水麵上,儘是凹陷,且皮肉內還有許多蟲子的殘肢斷臂,早已與血肉融為一體,極其可怖。
常小魚咬牙道“如果你所言非虛,那我不禁要問問,我常小魚跟你祿朝印之間,到底有多大的血海深仇,以至於你不惜毀了自己也要報複我?”
祿朝印的臉,還是平靜如水,一丁點的表情都沒有,他說“你我之間沒有仇恨。”
“可老會長對我恩重如山,沒有當年他對我的賞識,就沒有我今天的一切。”
“你知道嗎?”
“冬天,下著雪,你像一條死狗似的,蜷縮在垃圾桶邊上,任誰都可以走過來踢你兩腳。”
“就那一刻,你與街角的野狗對視,你的眼神都會下意識的躲開。”
“為什麼?”
“因為你怕,可你明明是個人啊,你怎麼混的連一條狗都怕呢?怎麼就混的連跟一條野狗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呢。”
“因為餓,餓得沒有一丁點力氣了,餓的想吃東西。”
“那個冬天,我啃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嗬嗬,說來也不疼,因為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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