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四看,隻覺得天海一色,完全都是黑的,唯有頭頂上方璀璨的群星。
陶林月微微搖頭,“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我們跑了一整天,想來隻有這裡才能躲過他們的追殺。”
“吃。”陶林月將烤魚取下,放在一片樹葉上,遞給了常小魚。
而常小魚則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驀地,眼中起了一層水霧,竟是自顧自的坐在原地,抽泣了起來。
滿腹的仇恨,委屈,不甘,一時間湧上心頭。
他多希望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韋峰。
想當初,在起始議會上槍殺雷北尊,挑戰閻青雲,多麼意氣風發,韋峰也在那時站了出來,堅定不移的跟隨了自己。
本以為這次的起始議會,將易如反掌的幫韋峰拿下話事人的位置,誰成想,到頭來是這個結局。
想起韋峰被虐殺的情景,常小魚就止不住的落淚,他哽咽道“要是死在那裡,該多好……”
“現在活著,反而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陶林月並未責備,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年紀輕輕就取得了一番成就,心高氣傲在所難免,大意輕敵也是如此。”
“我知道你內疚,你自責,可這些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我不希望看到你尋死覓活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你一蹶不振的模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傷疤愈合是需要時間的,痛苦在所難免,你不會被打倒,你會站起來的,對嗎?”
說到這,陶林月側頭看向常小魚,認真的教導著“安慰人的話,我不喜歡說。”
“隻有弱者才會一蹶不振,強者隻會逆風翻盤,用你的雙手撕碎壓迫者的傲慢,用你的雙腳開拓養屍界的萬古長青,曾經俯視你的那些龐然大物,終將成為你躍遷的跳板。”
“當你掃清橫貫天地之間的所有障礙,你才對得起所有為你而死的人。”
“吃。”
最後這一個字,語氣冷淡,沒有絲毫溫度,如同命令。
常小魚猛然用衣袖擦掉眼眶裡的淚水,頓時低頭,大口大口的啃著烤魚,可謂狼吞虎咽。
陶林月臉上浮現出了柔和的笑意,她順手揉了揉常小魚的後腦勺,說道“這就對了,多吃點。”
飯後,常小魚擦了擦嘴角,問道“陶姐,我明明發動了焚心禁術,哪怕是發動了一半,我也應該玉石俱焚了,怎麼感覺好好的?”
陶林月望著遠方的星辰,輕聲說道“可能你天賦異稟,異於常人吧。”
常小魚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疑惑道“不應該啊,當初青鳶告訴我,此術乃是魔族一位上古大能自創的無敵之術,一旦使用,可謂天地同壽,無人能活,所以又說此術為最後的尊嚴,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陶林月笑道“或許你沒學全呢,行了,時候不早了,趕緊休息。”
“我不困,要不……”
後邊的話還沒說完,陶林月伸手在常小魚後腦勺上揉了兩下,就見一片微光順著陶林月的掌心,沁入常小魚大腦之內。
下一秒,常小魚眼珠子往上一翻,頓時不省人事。
在跌倒的一瞬間,被陶林月單手托住,緩緩的放在了篝火旁。
爾後,陶林月再次解開上衣扣子,躺在常小魚身旁,將常小魚的腦袋攬入懷中。
無數的修為和精血,伴隨著咕咚咕咚的聲音,一點點的湧入常小魚的體內,修補著他千瘡百孔的身軀,滋養著他本就枯萎,且又遭重創的十器。
不知過了多久,陶林月隻覺得渾身疲憊,腦袋眩暈,這才輕輕的抽離了身子,坐正身子之後係好了扣子。
低頭看看眼前的常小魚,順手擦掉他嘴角泛白的水漬,不多時,常小魚鼾聲如雷。
顯然,在生屍之祖的幫助下,以精血飼養,再造肉身,功效可謂立竿見影。
夜深了,眼前搖曳的火焰也逐漸變小了,陶林月不禁望著遠方星空,陷入了沉思。
許多年以前,他們都是一群有誌氣的青年,在那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他們聚在一起,他們要為底層人鳴不平,所以成立了起始議會。
那時候,無數養屍人,因為起始議會的存在而避免了不少的流血爭鬥,那時候,大家協力,一片欣欣向榮。
隻是不知何時,這起始議會變了味,成為了撈錢的工具,再也沒人在意底層人的死活,陶林月想不明白,當年那群熱血青年,為什麼就背叛了自己的理想。
想到這裡,她眼中起了一層水霧,爾後又伸出柔軟的玉手,輕輕的撫摸著常小魚的腦袋,像是撫摸著心愛的小狗。
在常小魚身上,她看到了當年那群熱血青年的模樣,她忍了那麼多年,終於又一次看到了希望,所以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活常小魚,哪怕這代價,是付出自己作為生屍之祖的修為。
……
翌日,當海風吹過荒島,太陽升起,照亮海平麵的第一時間,常小魚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