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末,翔坤宮。
月光清冷,紅色的燈籠在黑夜的寒風中搖曳,一個身影站在宮門外靜默良久,最終,他揚了揚手,守門的禁衛立即將門推開。
寢殿內,王後與瑾妃正伏案作畫,二人的眼神隨著筆尖的弧度溢淌著無限溫柔,嘴角時不時的勾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畫卷之中。
片刻後,瑾妃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撫摸了一下畫卷,道“我欠雲兒的太多了……”
聞言,王後也放下了筆,側首看了看那畫卷,笑道“母子之間,何來虧欠一說?那時你身體不好,有心無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好在雲兒這孩子爭氣,沒有讓我們失望。”
瑾妃欣慰的笑了笑“王後說的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很難再改變了,與其糾結過往不如活在當下。得也好,失也罷,不過雲煙一場,遲早都會消散的。”
小心翼翼的拿起王後麵前的畫卷,瑾妃繼續說道“果真是血濃於水,他們跟陛下年輕的時候真像!”
王後一愣,瑾妃怎麼好端端的提起了那個人呢?
朝王後淡淡一笑,瑾妃的眸子緩緩移到了眼角處,順著她的視線,王後發現在門口處的屏風下有一雙金絲龍紋的緞靴。
王後不動聲色道“是呢!這兩個孩子從小在我身邊,處處以他們父王為榜樣,小的時候,每次見到陛下,雲兒總是第一個跑過去躥到他身上,嘴裡還嘟囔著要父王抱抱,熠兒嘛,不喜撒嬌,可每次見到他父王也是高興的不得了。上次陛下重病,這兄弟倆嚇得魂兒都快沒了,當真是父子情深啊!”
瑾妃點點頭“寒冬將至,也不知道陛下最近的身體如何,明日我熬些補湯讓人送過去吧……不過,想來他是不會喝的……”
看了看畫卷上那兩個熟悉的英俊麵容,王後道“一片心意,著人送去就是了,時辰不早了,休息吧!”
兩個人不著痕跡的朝屏風那裡掃了一眼後相視一笑,走了!
曾幾何時,那個站在屏風後麵的男人是她們的天,可是現在天塌了,倒也不似想象中那般淒慘,相反,摒棄了一些奢望與幻想後,內心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演戲誰不會?隻是有的人不懂,當一個女人可以在你麵前波瀾不驚的做戲之時,卻已然失去了她的真心……
這一夜,南丹王整宿未眠,他回憶著那一幕幕父慈子孝,夫唱婦隨的場景,有那麼幾個瞬間,他真希望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這樣,他便可以毫無雜念的給予妻兒一切,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愛自己想愛之人。
人生在世,誰都難逃身不由己事與願違,所謂曆練,不過如此。
第二天一早,關閉已久的翔坤宮大門終於被打開,奈何,居住在內的兩個女人的心門,卻再也不會為那個男人而敞了……
碧幽閣中。
靈旖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翻了個身,發現紫熙沒在身邊,顧不得身上的酸痛,急忙起身,四處望去,這麼早,那丫頭去哪兒了?
院子裡傳來了叮叮當當的劍擊聲,她光著腳走到窗前,原來是竹瀾在陪著那丫頭練劍。
這樣的場景讓靈旖不禁回想起了昔日的梵瑤宮,那時,他們二人也是如此,紫裙擺蕩,碧衫飄逸,柔和的劍氣環繞他們周圍,雪亮的劍身若即若離,每次輕輕觸碰之後都會在半空中淋灑出點點瑩光,當真是極美……
靈旖笑了笑,這個滕璿熠真有意思,明知道竹瀾的心意,卻還任憑他住在這裡,不過……紫熙對感情很是忠貞執著,或許這就是滕璿熠如此自信的原因吧……可是,如果紫熙恢複了記憶呢?她會如何抉擇……到那時,她是否能承受得了這份“撕扯”的痛楚?
笑容漸漸消失,靈旖走到床前穿好衣裙,昨日幾個時辰的灑掃差點兒要了自己的命,昏昏沉沉的泡了個熱水澡後便睡下了,這碧幽閣到底有何特殊之處,能讓滕璿熠設為府中禁地?
仔細地觀察著屋內的陳設,靈旖的眼中滿是好奇。
最先讓她定睛的是擋在門口處的山川星宿屏風,畫中景致似曾相識,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微微搖了下頭,心想到滕璿熠的品味還真是獨特。
她又轉身看向了博古架,好東西倒是不少,不過終究是凡物,怎能入的了靈旖的眼呢!不過……
靈旖走到那顆碧綠的珠子前,纖細的手指在上麵婆娑了幾下,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靈氣,她心裡一驚,手指立即彈開,定了定神之後想要將那珠子拿起細細查看一番,奈何那珠子卻一動不動。
再次撫摸,方才那縷靈氣已感應不到,錯覺嗎?靈旖皺起眉頭將珠子抓地更緊了些,沒有異樣……
“姐姐,你起來啦!”
紫熙拿著劍跑了進來,紅撲撲的臉蛋兒笑成了一朵花。
靈旖點點頭,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替妹妹拭去了額頭上微微沁出的汗珠,道“怎麼起這麼早,昨天那麼累,今日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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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劍放在桌子上,紫熙笑道
“這幾個月我早習慣了,昨天那點兒活算什麼!我現在可不是什麼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再者說了,禦京不比邊境,誰知道南丹王那個臭老頭會不會又犯神經搞出許多事情來,還有大皇子,我早晚要跟他打一架,我要憑自己的實力好好揍他一頓,哼!”
咳咳!
竹瀾微微握拳,抵到嘴邊輕笑了一聲,道“習武之人,不應該是為了強身健體或是行俠仗義之類的嗎?你就為了打架啊?”
紫熙毫不猶豫的,一臉認真的,重重的點了下頭“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