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劍宗入地劍塔之內一片黑暗,這裡像是一座石墳般靜寂。一個長須白眉的老者正在入地劍塔的地麵之上閉目靜坐,他身旁豎有一把黑色長劍。其吐納呼吸之間,一抹抹若遊絲狀的綠色氣流不停地環繞轉動,連帶著那把黑色長劍上亦是附了一層淡淡的綠芒。
突然,那白眉老者身旁的黑色長劍拔地而起,似自己騰空般地護衛在那老者麵前。原本還是如石墳般靜寂的劍塔之內響起一片叮叮哐哐地利劍震動之聲。那老者麵前的黑色長劍閃過一道厲芒,掠過入地劍塔內的斑駁山石上時,映照出的竟是一柄一柄插入山石中的各式利劍。原來這入地劍塔內真的是一片劍海,而那把黑色長劍儼然就是這片劍海內的君王。
那白眉老者睜開雙目,單手一伸間那把黑色長劍就來到了他的手中。這確實是一把飛劍,不過這白眉老者還未達到從心所欲的境界,若是細看,就可以發現這把黑色飛劍是靠著那老者細若遊絲的綠色氣流才能騰空飛起。
那白眉老者對著手中黑色長劍道“破昰,我之殺劫已至,今日我們一同經曆。若闖過了,我就帶你同赴外隱界一探天地奧秘。若過不去,我隕落之前定讓你脫逃而出,日後你要繼續守護隱劍宗。”
那白眉老者說完,那把黑色長劍黑芒大盛,似不忍那白眉老者就此死去,又像在立下誓言要與他並肩作戰。
這長須白眉老者正是隱劍宗當代宗主滕劼,他在三個月前突感心神不寧,於是行蓍草卜術,分四十九根蓍草握於左右雙手,散開之後測形分數,卻現出了廿八於止,六十而亡之象。而他今年恰恰正是六十之齡,廿八之數亦是契合他的生辰。就在他自卜三次皆現出這等卦象之後,他又以自身鮮血沾染蓍草之上,心念隱劍宗一同測算,誰知那四十九根蓍草竟似受到一股巨力壓迫般自中間全部開折,滕劼知此乃蓍草卜術中的大凶之兆。他驚詫之下知道自己的殺劫將至,而且此劫牽扯甚廣,他決不能將隱劍宗卷入其中。
是故滕劼將測算到自己殺劫的事情通知了各位隱劍宗的長老,隱劍宗十位長老們聞之無不嘩然。首座長老於榕當先問滕劼可是算錯了。
滕劼隻是說此次牽扯極大,他需要即刻前往入地劍塔閉生死關。若是他不幸身殞,隱劍宗宗主之位就傳於於榕,掌管隱劍宗一切事宜。
於榕等人心係滕劼安危,就問其可要用第一任宗主留下的傳令玉佩解他此次性命之危。原來隱劍宗第一任宗主白日飛升之後拜入了外隱界的一個門派,臨走之前留下來一枚傳令玉佩和兩枚仙家丹藥。說一旦隱劍宗有難,就可捏碎他留下來的傳令玉佩,他會即刻下界,救隱劍宗於危難之時。
哪知道滕劼聽後大驚失色地說萬萬不可。他此次測算之時亦連帶著隱劍宗算過一次,他言此劫牽扯極廣,若是冒然報之飛升外隱界的第一任宗主,怕是連第一任宗主都會有殺身之禍。
於榕等人全都大為不解,到底是如何的劫難,竟然連第一任宗主都會有血光之災。滕劼再三囑咐之後,於榕他們隻好答應下來。不過他們心中對於滕劼的占卜還是覺得不大可信,畢竟第一任宗主可是白日飛升之人,說他在這凡人界有殺身之禍,真的太過匪夷所思了。
滕劼最後又一次叮囑十位長老不可派隱劍宗任何弟子過來相助,這是他滕劼一人的殺劫。
見長老們關切的眼神,他又將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滕劼就笑著勸說於榕等人不要為他難過,修道者樂天知命。他說這次去入地劍塔閉生死關,既是殺劫亦是契機。若是能破劫而出,他就有望晉升築基之境,為隱劍宗再多一位白日飛升的仙人。
說是這麼說,不過於榕等人還是十分擔心滕劼的。既然滕劼不願他們靠近他,免得牽扯到他們,那麼他們就暗中加派人手看著山門過道,隻要發現任何可疑者的行蹤,就立刻以眾人之力格殺。不過這三個多月過去,隱劍宗內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切都如平時一樣安靜和諧。於榕等人也就安心了許多,想著隻要過了明日,等滕劼到了六十一歲,那麼就是滕劼算錯了或是此劫在無形中被破了。
可於榕他們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們滿心期待著臘月廿八快點到來的時候,一個背著長布包袱的老者已經來到了入地劍塔的門外。
阿大這一路行來也感奇怪,因為這一路沒有任何阻礙,甚至連個行人都沒遇見。不過他現在想的是如何進入這座看著像一把三十丈石劍插入地麵的劍塔。
就在阿大思考之時,自劍塔裡麵傳出一陣悠揚回聲道“客已至,門自開,請。”
話語畢,位於入地劍塔頂端的劍柄之上突然開了一道石門。
阿大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發現自己的,但現在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他也就不再隱藏地縱身一躍,踏著斑駁的石劍劍身跳至劍柄門口。
阿大身形剛至,他背後的斷罪就發出了興奮的轟鳴之聲,像是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歡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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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看到背後斷罪異樣,而入地劍塔內似是回應般地發出叮叮哐哐地劍身震顫之音,阿大這才知道裡麵之人為何會發現自己了。
阿大向內望去,發現這入地劍塔內一片漆黑,甚至都未有一盞燈盞照明。阿大隻能看到劍塔的最底端似乎盤膝坐著一個人,他身前有一把黑亮的長劍在阿大背著斷罪出現在劍柄門口時同樣開始發出嘶鳴之聲。
阿大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下麵,他帶著斷罪一同下落。
阿大借由斷罪藍芒每下一段就踏在山石內的一把利劍劍身之上。踏劍下落之時,那些插在石壁內的各式利劍感到是有大敵入侵般發出更為激烈的顫鳴之聲。而它們被阿大借力向下後又好像不敢反抗地隻能對斷罪俯首稱臣。
等阿大落地之後,斷罪第一次主動亮起透亮藍芒,阿大身後的長布包袱開始映照出裡麵斷罪劍鞘上的天藍色紋路。
藍芒與黑芒的交織之下,阿大看到最中間的位置上,一個靜坐在地的長須白眉老者也正在看著他。
“滕劼?”阿大對著那白眉老者問道。
身前黑芒大盛的滕劼點頭道“是。”
阿大直言道“有人讓我來殺你。”
滕劼好像並不在意這些,而是問阿大道“那你呢?你想殺我麼?”
“不想,但不能不殺。”阿大無奈道。
滕劼神色平靜道“我懂了。”
“聽說你擅長卜卦。”阿大道,“不知可否為我卜上一卦?”
滕劼拒絕道“你三個月前來我倒還可以幫你卜上一卦,但現在卻是不行了。”
阿大不解道“這還分時間?”
“不止分時間,還要根據當時的心境和所測的事情。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測不得的,就比如你!”滕劼目光炯炯地看著阿大,可他在阿大身上感知不到任何靈氣。
阿大疑問道“我又何如?”
“你身上牽扯的因果太大了,大到我僅僅是以自身鮮血測算了隱劍宗與你的聯係,就導致我師尊留於我的那四十九根蓍草儘皆開裂。所以,我已經無卦可卜了。”滕劼心疼著那些陪伴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蓍草,那是他師尊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阿大惋惜道“那我著實是來錯了時間,我多想我也是來錯了地方。”阿大看到眼前這個長須白眉的老者,早已在心中確定他並不是那種爭名奪利之人。這隱劍宗並非金為口中的江湖門派,而是在世間找尋上天飛升之路的修真門派。因為這些人生於凡人界的緣故,隻能靠著每一代積累下來的修煉經驗一步一步實踐攀升,隻有在達到築基之後才能被上麵外隱界的門派看重收徒。這等出塵超凡之人,又如何會是金為口中去爭那凡人界虛名的第一劍客!
滕劼看出阿大的為難,不解道“你好像真的不想殺人。”
阿大回應道“讓我拿走你的名聲,將你的死訊傳於隱劍宗內外,而你本人遁於世間可好?”
滕劼突然笑了一聲道“你不止不像個殺手,甚至更像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佛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