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個個消息接踵而來,鴻來城內陌生的江湖麵孔也是越來越多。一些個江湖上不是那麼出名的人物在鴻來城中被人認出是冒充的,雙方一言不合後大打出手,最後那些冒充之人混入人群中戛然而逃。這樣子的事情在鴻來城中時有發生,讓整座城池一時間變得龍蛇混雜。
不過這種衝突絕不會在大年初六出現,因為這日是鴻來城兩大霸主之一,鐵掌幫餘老幫主和少幫主的出殯下葬之日。鐵掌幫這幾日沒有追究那些混進鴻來城的外來人,但並不代表他們不知道,鐵掌幫幫主餘拲隻是想安安靜靜地送走父親和兒子。
餘承和餘煥的葬禮辦得風光十足,餘拲專門請來了遠近有名的齊天觀觀主,相傳此觀第一任觀主還曾為秦國薑氏於秦都布陣施法,是有極深道行的。
那觀主一身青衣道袍,兩撇八字胡須。在他一陣搖鈴念咒之後,以朱砂於黃紙上寫了一連串古怪難懂的符文。他一口氣寫完三張,而後拿著符紙在餘拲身前嘰裡呱啦地念了一通,念完後將其中一張符紙遞於餘拲道“餘幫主,這道符紙可以保你安穩無憂,心想事成。”
餘拲恭敬接過,而後就聽那觀主舉劍喃喃道“人有人途,鬼有鬼路。今生緣儘,來世福聚。歸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那觀主念完咒文就將手上符紙放於兩邊燭火之上,隻見那兩道燭火像是真靈顯化一樣向天竄出兩道火光,看得在場眾人無不稱奇。
那觀主搖頭晃腦地又念了一陣,端起一旁碗中的福水以青葉沾濕,先在餘拲身上灑了幾滴之後,又對著在場眾人一一灑過。道場做完,他見時辰也差不多了,就開口大聲道“吉時已至,出行!”
在齊天觀觀主的大喝聲中,一眾哭喪隊伍連同著無數江湖豪傑相繼而出。捧著靈牌走在隊伍最中間的餘拲心中悲切非常。若前幾日他還能強撐著應對眾人,但這一日知道自己要與父親和兒子徹底訣彆了,他一想起父親與愛子的過往種種,就不禁潸然淚下。
似是真被那觀主算準了時辰一樣,眾人將餘承和餘煥的棺柩下葬到風水寶地之後,剛剛立完石碑拜祭好二位亡者,天上就降下了瓢泊大雨。
那齊天觀觀主順勢道“白事已過,見雨則喜。”
在一旁的餘拲問道“仙長,這是何兆?”
齊天觀觀主道“此乃吉兆,意思是餘幫主可以心想事成。”
餘拲一聽雖然不是很相信,但還是讓旁邊管理賬房的大哥等等多付些銀子給這觀主。
那齊天觀觀主聽得是心中樂嗬,想著天要送財真是擋也擋不住,但麵上還是故作高深道“餘幫主客氣了,修道之人本不在乎這些錢財的。但既然餘幫主誠意之至,想必日後不久,幫主心中所念必能成真!”
餘拲隻當他是奉承自己,拱手道“多謝仙長了。”
這時恰好有幫眾過來稟告,對著餘拲耳語數句之後,餘拲麵上現出異樣,看向齊天觀觀主的眼神崇敬非常。
那齊天觀觀主也是個老江湖了,他見餘拲如此看他,肯定是有人傳來了什麼對自己有利的消息,是故摸著自己的兩撇八字須,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果不其然,餘拲吩咐自己大哥道“哥,你在這裡好好招待仙長他們,等等給仙長多一倍的報酬。我要先回鐵掌幫,有那人的消息了。”
餘拲大哥一聽,握了握餘拲的手臂道“你去吧,這裡有我!”
“嗯!”餘拲說完就捧著兩個牌位奔回去鐵掌幫了。
當餘拲回到鐵掌幫時,幫內待客廳裡站著一個人。那人頭發斑白,負手而立間細細地看著鐵掌幫內的一事一物,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一般。
餘拲見得來人,心中感慨萬千下,還是叫了一聲“翟叔。”
那老者聽到這聲翟叔,又看到滿身濕透還抱著兩個靈牌的餘拲,心疼道“孩子,你辛苦了。”
餘拲知道這人來了,那麼就是有消息到了。餘拲讓下人去鐵掌幫客房通知莫竹之後,就找人拿了塊乾布過來,將寫著餘承與餘煥名字的靈牌擦拭乾淨,先放在了自己的座位旁。
看著滿身狼狽還要將靈牌擦乾淨的餘拲,那老者歎氣一聲道“賢侄,節哀順變。我與你父親鬥了大半輩子,如今他走了,我的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哎,當年鴻來城的餘承和翟望在江湖上誰不拍手稱好。卻因為我和他的一次意氣之爭,說要看誰才是鴻來城最厲害的那個,鬨得雙方從原本的至交好友變成現在的老死不相往來。”
原來這人正是鴻來城第二大勢力飛信堂的堂主翟望。
餘拲抱拳對翟望道“翟叔,不管怎樣,此次您相助鐵掌幫的恩情,我鐵掌幫永世不忘。隻等擒住點殺劍阿大之後,我們鐵掌幫和你飛信堂合為一體,共掌鴻來城。等一切穩定之後我們就將勢力擴張出去!”
翟望聞言點頭道“好!”
就在二人共商鐵掌幫和飛信堂未來之時,已經換了一件白色錦衣的莫竹來到了鐵掌幫待客廳內,他身後持著槍鞭劍戟的四個護衛一同跟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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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拲一見莫竹來了,就將他迎到了客廳主座之上,莫竹拒絕之後坐在了客座的第一張位子上,他的四個護衛步伐一致地站在他身後。
翟望看向莫竹,躬身抱拳道“飛信堂翟望拜見莫竹先生。”
莫竹抬了抬手道“翟堂主無須多禮。這幾日你辛苦了,今日前來是否有點殺劍阿大的消息?”
翟望恭敬道“正是。既然人都在這了,那麼翟某就說說今日收到的消息吧。”
“請。”莫竹對翟望道。
翟望聽後就道“據今日寅時傳來的信報,我飛信堂分布在外的手腳在南下的大渡船上看到了形似點殺劍阿大的老者。”
餘拲一聽,雙掌緊緊握著兩邊座椅把手,生怕控製不住自己。
翟望見餘拲報仇心切,就繼續道“我飛信堂的手腳尾隨於他,卻在烏蘭郡中跟丟了行蹤。不過按他們傳回來的消息,那老者的樣貌頭飾與畫像上一模一樣,身後還背著個長布包袱,有九成九的把握就是點殺劍阿大。”
莫竹點頭道“有翟堂主這一句,那麼可以確定那就是點殺劍阿大了。不過他這麼大老遠地從鴻來城去往烏蘭郡乾嘛?難道他準備從烏蘭郡坐船出海遠遁?”
翟望回道“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最近正值過年,那些出海的商船都停了。我調查過,要到大年初十才會有第一批出去海外的商船。所以我就暫且排除了這個想法,直到今日巳時,我之手下自烏蘭郡傳回來了一個大消息。”
莫竹想了一遍道“烏蘭郡於江湖上有名的也就及時雨林守業了,不過他這人不參與江湖紛爭,隻在彆人有困難求向他時才會出手援助。他還是六扇門林仲的親哥哥,點殺劍阿大難道在挑戰了我們武林正道後還要自大地去挑釁秦國官家?”
翟望眼神中閃過對莫竹的佩服道“莫竹先生所言極是,那阿大真就這麼乾了。今日傳回來的消息上說,點殺劍阿大於聚賢山莊殺了莊主林守業,而且他依舊留下了‘殺人者點殺劍阿大’八個大字。”
莫竹的指節一一爆響然後彙聚成拳道“好大的膽子!”
翟望也不知該說點殺劍阿大是自大無知呢還是說他藝高人膽大,翟望把自己最想不通的一個情報說於他們道“莫竹先生,餘幫主,根據我飛信堂派往烏蘭郡的手腳傳信回報。那點殺劍阿大殺完人後不似先前殺了鐵掌幫餘兄和少幫主一樣逃遁而走。反而是大搖大擺地在郡裡租了一輛馬車,又向著東麵方向折返過去了。不僅如此,他每到一個城池就換一輛馬車,還統統行的是官道。按著他這個架勢,最後要去的怕不是秦都啊!”
等翟望說出這些的時候,莫竹和餘拲同時一驚道“什麼!”
翟望也摸不著頭腦道“情報上是這麼說的,至於他為何這般肆無忌憚,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
莫竹揉著眉心思考著關於點殺劍阿大的一切,從最開始與他相接觸時的謝放之死,到這十年間江湖追殺令下的消失無蹤,再到十年後突然現身,一來就殺了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餘承,現在又殺了六扇門林仲的親哥哥,武林中的老好人林守業。前麵還躲躲藏藏的點殺劍阿大,在殺完林守業之後反而明目張膽地暴露行蹤,還是向著秦都行去的,莫竹隻覺得腦海中各種信息交彙衝撞,卻根本拚湊不出什麼有用的條理出來。
這也就是隱劍宗不曾在江湖中顯露名聲而已,若是隱劍宗宗主被阿大殺害的消息傳將出來,怕不是會在江湖上激起更大的風浪。
翟望見他們都在苦思冥想,也就不打擾他們了。
莫竹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道“可還有什麼消息?”
翟望思索了一番,將在未時得到的最後一個消息說出“這個消息說與不說其實關係不大,但既然莫竹先生問了,那我還是說出來吧。這是我自秦都的手腳剛剛傳信回來的消息。那六扇門第四捕頭林仲得知自己親大哥慘死之後,攜同六扇門其餘九位捕頭跪求於異姓靠山王石昱門前,望其能伸手援助。”
餘拲冷笑道“一個混於官場的半吊子武林中人,有什麼能耐幫林仲找點殺劍阿大報仇?我想他們最多就是讓石昱求到莫竹先生麵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