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不忍穆柔最後留於世間的痕跡就這般消失,懇求公孫冶道“宮主,可否將這座洞府用來保存穆柔師姐的遺物。”
若是這裡就石武和公孫冶二人,公孫冶肯定直接答應了。但這裡畢竟是滿月峰,他這個宮主不能徇彆峰之私,他回石武道“此事我要同柳菡師妹、年蓉師妹商量一二。隻是柳菡師妹如今正在閉關破境,切不可打擾。待她出關之後我幫你求情。”
年蓉聽公孫冶如此說,又想到先前石武幫著滿月峰解圍之情,主動道“石師侄如此心善,那就由我來做這個主,將這座洞府贈於石師侄。至於石師侄要用作何用皆按石師侄的想法來。這塊是穆柔洞府的門靈石,用它即可開啟這座洞府,石師侄收好。”年蓉將那塊嵌在牆壁內的門靈石隔空取來,交給了石武。
石武珍視地接在手中,像是接過了一個信念。石武鄭重道“多謝宮主,多謝年長老。”
見年蓉已經表態,公孫冶幫著好人做全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圓形玉盒,控製著飛到了洞府的最裡麵。公孫冶雙指一挑間就將穆柔的遺骸從地上全部裝於玉盒內,然後將整個玉盒緩緩沒入地中。
公孫冶轉身道“逝者已矣,我們走吧。”
年長老和石武都點頭道“嗯。”
等拿著門靈石的石武最後走出門外,洞府的石門開始緩緩落下,石武在心中默念道“穆柔師姐,往日仇怨石武一人抗下,您安息吧。”
看著石門沉沉關上,年蓉說她要去落月峰上告知門人穆柔道消之事,也就先行與公孫冶和石武告辭了。臨走之前,年蓉對石武說有空可以來滿月峰學習煉丹之法。
石武恭敬地回了聲多謝後就與年蓉告彆了。
滿月峰的山道上,可能是那些弟子還在守著綠玉傳送陣,所以公孫冶和石武都沒有遇到什麼人。公孫冶也沒有即刻飛身離去,而是陪著石武走了一段,他知道石武會有事問他。
果不其然,和公孫冶並肩而行的石武突然問道“公孫大哥,你知道穆柔以前的事?”
公孫冶回道“知道一些的。那時候因為她,從不求人的柳菡師妹還難得地讓我出手幫了一次。”
石武問道“公孫大哥可否跟我講上一二。”
公孫冶點頭道“那穆柔出生於離這數百萬裡外的外隱界南部一個叫群靈城的地方。其父母皆為良善之輩,以替雇主養些家畜類的靈獸過活,日子雖然過得辛苦卻也是其樂融融。可她父母怎麼都不會想到,上天會跟他們開一個最好也是最壞的玩笑。都是下品靈根的他們竟然生出了一個上品火靈根的女兒,這在外隱界幾千萬例中才會誕生一例。”
“生出上品火靈根不是一件大喜事嗎?隻要穆柔師姐拜個好的宗門以後她的父母也可以跟著享福了。”石武想起那時候多位煉神期修士爭搶阿綾的情況,也就認為上品火靈根的穆柔應該也會被那些宗門搶著收徒。
公孫冶道“你說的不錯,可你忘了我說過,她是生活在群靈城中。你或許不知道外隱界的規矩,像她們家這種情況,性命等於是賣給了群靈城城主,這就應了那句懷璧其罪。那群靈城城主的嫡子從穆柔父母的雇主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恰好他又是下品土靈根,就產生了想要以穆柔的上品火靈根滋養提升他下品土靈根品級的想法。所以穆柔自小就被人監視著,那些想要收穆柔為徒的宗門都被群靈城城主,那個元嬰期修士擋在了城外。不過起初還好,作為農戶的他們家認為女兒能嫁給城主嫡子也算一件光耀門楣的事情。而且穆柔那時候年紀尚幼,要等到她十六歲時才會嫁給那城主之子,十幾年的時光也讓她在父母的意願下答應了下來。直到……”
石武神情微動道“直到什麼?”
“直到穆柔的父母無意中得知那城主之子並不是要以雙修之法提升自己的土靈根品級,而是要等穆柔的上品火靈根在十六歲成形穩固後,通過秘法將她的上品火靈根一點一點碾碎,用以最大限度地滋養他的土靈根。”公孫冶看到石武聽後雙拳握緊,明白他如此年紀會義憤填膺也在情理之中。
公孫冶繼續道“穆柔的父母知道後羞愧難當,覺得是他們把女兒推進了火坑。就在穆柔出嫁的前一夜,他們用儘了畢生積蓄買通了一個群靈城守衛,於黑夜中將穆柔送了出去。其實從他們知道那城主之子的想法後,他們就已經不準備要命了。據當時遇到穆柔的柳菡師妹說,她看到一群人舉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在後麵戲謔地追著一個小女孩,她本不願多事,但那小女孩竟然直接走到了她麵前,那小女孩什麼都沒說,隻是雙目含淚地一直對著她跪拜磕頭。我柳菡師妹覺得這是一場逃不過的緣分,又見她著實可憐就收下了她,將她護在了身後。那群靈城城主之子起初還沒把我柳菡師妹放在眼裡,畢竟他有個元嬰期的爹,而那時候我師妹隻是金丹後期。會瞬移之法的元嬰修士殺金丹修士易如反掌。但我柳菡師妹也不是愚笨之人,她第一時間就亮出了拜月宮長老的身份。等那城主之子把他元嬰境的父親搬出來後,我柳菡師妹當著他們麵以鏡花之術向我求援。那次可把我累慘了,我接到求援後不停地瞬移,好不容易在數萬裡外找到一位好友的大型傳送陣才傳到了外隱界南部區域。後麵在我趕到時,那群靈城城主見我修為不弱,還有內隱界上宗為倚仗,就提出要與我過過手,隻要我贏了他就放過穆柔。說實在話,你公孫老哥的袖裡乾坤在這外隱界北部還是響當當的,那時候去了南部自然也不懼什麼。最終我的袖裡乾坤壓了他一籌,不過我給他留了麵子,在場的人看到的戰果是我和他旗鼓相當。我們互相吹捧了一下後我就讓柳菡師妹將一把上好的金丹期飛劍贈於了那群靈城城主之子,那群靈城城主也將穆柔父母的屍身交給了我,至此才消弭了那場乾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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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石武沒有說話,公孫冶自嘲道“小武兄弟,是不是覺得老哥很沒用啊?明明已經勝過了對方,卻還主動讓我師妹用飛劍賠禮。”
石武搖頭道“恰恰相反,我覺得公孫大哥很厲害。如果你不給群靈城城主麵子,也不讓柳掌座給對方一個高階,那後麵在外遊曆的拜月宮門人就很危險了。有時候退讓不是懦弱,而是勇敢和看得更遠。”
公孫冶震驚地盯著石武道“小武兄弟竟然可以看得這麼透徹!”
石武回憶道“因為我在凡人界時經曆過這些。因為我的一時衝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所以我知道公孫大哥的位置和難處。那公孫大哥呢?是不是覺得小武兄弟剛剛自大又衝動,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穆柔師姐的仇攬了過來。”
公孫冶看著石武道“先前我確實是這麼覺得,還以為你是仗著有老仙長這張底牌。但聽了你現在的話,我不這麼認為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石武說道“我那時候之所以會這麼做,其實是因為那麵牆上的報仇二字。”
公孫冶不明白道“那些字如何了?”
石武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在我的手觸到那些字上後,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穆柔師姐寫那些字的心境。她前麵部分的‘報仇’二字充滿著悲傷又寄托著希望,可能是她發現自己在同期弟子中是拔尖的存在,隻要努力修煉肯定報仇有望。特彆是在隔了一段之後,她的‘報仇’二字堅定而深刻,或許正好對應了她修煉成了《九轉化靈訣》一轉。可再之後,她的字中就開始現出了絕望之意,在這段過程中她還沒有放棄,但她已經陷入了一種困境。我阿大爺爺也稱這種困境為心圈,人在心圈的捆縛下會越來越極端,任何一絲附加的壓力都會讓她崩潰。她後麵的報仇二字是邊哭邊以手指鮮血刻下的,她的字中充滿著無奈與不甘,直至被絕望淹沒。我能想象她寫完最後那個‘報仇’孤注一擲的模樣,卻也看到了她死不瞑目的淒慘結局。她很可能就是我以後的樣子,但她讓我知道,如果不選《九轉化靈訣》,報仇就更加遙遙無期。既然我連造化湯都喝了,既然這本功法是真的,那就是我最好的提升途徑,那我還有何不敢地去練這《九轉化靈訣》!”
“小武兄弟,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彆人的轉世?我真的不敢想象在你這個年紀能說出這些話。”公孫冶問道。
石武笑道“是不是彆人轉世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我就是我,是一個心中有仇必須要去練《九轉化靈訣》的十一歲孩子。”
公孫冶看得出石武以前肯定經曆了很多,他聽唐一卓說過他是在凡人界的亂葬崗找到的石武,當時石武還在跟屍王宗的一位長老爭奪著一具屍體。他感歎道“有時候太早知道世間的規矩會否對你太殘忍了。”
“也許吧,但規矩就是在那,現在的我隻能接受著。”石武回想起以前的種種,確定道“強者為尊並沒有錯,錯的是成為強者以後要去做什麼。”
現在的石武說出什麼公孫冶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他提醒道“其實你可以讓老仙長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