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從鴻來城開出的渡船上來了一位怪客,那客人花了二百兩銀票買了一張去秦國最東邊天門山渡口的三層單間。照理說有客人買這長途船票也沒啥好稀奇的,畢竟這種生意一年也能遇到個七八回。可怪就怪在這客人上船進了自己單間以後就再沒出來過,就連船員送過去的飯菜酒食也一口都沒吃,全部退回來後還說不用送了。
後來船上管事的怕那客人出什麼事,就親自端著吃食茶水去了那客人的單間外麵。可那客人依舊是大門緊閉,說是到了天門山渡口喊他一聲即可。
這等要坐那麼長路程還不吃不喝的客人,在渡船上乾了三十幾年的管事也是頭一遭遇到。
後來消息漸漸傳開之後,這條船上的人有傳那住三層單間的乃是一位仙人,所以不需要吃飯喝水。又有人說那客人很可能是在被追殺的綠林好漢,生怕被人下毒謀害才不吃船上的酒水飯食。更有甚者說那客人就是掉進江裡的水鬼,因老家在那天門山,所以問鬼差大哥借了二百兩銀票,這是準備屍渡悠遠江,魂還天門山……
一時間這條從鴻來城向東航行的渡船上各種神鬼異誌傳得是沸沸揚揚。
而那位被議論紛紛的怪客正是石武。他隻是因為身上能用的雷霆氣旋隻有一道了,秉著能省則省的道理,就決定先把從呂文昌那裡換得的銀票給花了,這才在鴻來城買了一張去天門山的船票。石武已經達到辟穀境界,對凡人界吃食沒了興趣的他不想浪費糧食,所以就跟那管事說後麵都不用送了,等到了天門山通知他一聲即可。
在三層單間內的石武並不知道外麵那些關於他的傳聞。他開著窗躺在床上,聽江水拍打著渡船的聲音。他在想著這一次回來的種種,他原本隻想看看軒浩然他們過得好不好,再去無幽穀殺了金為幫阿大報仇,最後去石家探望石老爺子接走柳黎,順帶從石昱身上拿回阿大的名聲。誰知中間竟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控之事,石武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說著阿大跟他說過的那句“人終究隻是人而已。”
石武在以土掩埋那些於江湖上名聲赫赫的俠士時就在想,若讓那些人再選一次,他們中會有多少人要名,多少人要命。可這些終歸隻是石武的幻想罷了,那些在深坑內的乾屍殘骸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力。
但看過生死也經曆過生死的石武在這一刻無比明確自己的選擇。他要查清阿大真正的死因,除了金為和石齊玉之外,牽扯其間的就是隱劍宗過來的那個道士。而在這一趟隱劍宗之行後,他就會去秦都將當初承諾於瞻的五十盒金丹後期土屬性金露玉靈肉給他,接著就通過公孫冶留給他的那枚風痕標記的玉盤找到附近的傳送陣上去外隱界。
因為在軒家村得到了月桃樹靈給的那枚火紅靈子,石武也有了一絲父母的線索。他想著若那枚火紅靈子指示的西南方向在外隱界還好,要是在內隱界,他或許要去珠光閣總壇找杜子嘟幫忙了。一想到對方是徹頭徹尾的商人,石武就有些頭疼。更讓他頭疼的其實還是靈石,他怎麼都沒想到這趟凡人界之行會耗光所有靈石,還把靈氣氣旋用得隻剩下了一道。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回去拜月宮問柳菡要足夠的靈石行納靈氣氣旋後再外出遊曆外隱界。可石武覺得拜月宮現在也是危難時期,自己怎麼說都不能成為他們的負擔。而且石武也有了自己的計劃,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火紋靈膳師,身上的金露玉靈肉從凝氣五層到金丹後期共計兩萬三千六百多盒,這放在外隱界賣靈石的話也是一筆巨款了。加之他對金露玉靈肉的製作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相信隻要自己勤快些,靈氣氣旋的恢複隻是時間問題。
石武將這些都在心中盤算好後,儘管知道後麵很可能還會遇到很多未知不可控之事,但他依舊十分期待。這或許就是古人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而公孫冶也正是想讓石武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
渡船由鴻來城行駛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到天門山渡口。期間渡船上的客人都換了好幾批了,可石武這三層單間卻一次都沒開過門。如今渡船在晚間亥時到了最後一個渡口,不少乘客都在外麵甲板上等著,想看看那三層單間內出來的到底是個怎樣的怪客。
可他們左等右等,船都快靠岸了還是沒等到那客人開門出來。
船上的管事按石武先前說的去通知他天門山渡口到了。可管事輕敲房門時發現門並沒有鎖,他見裡麵無人回應,說了聲打擾了便推門進入。可放眼望去,除了那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和開著的窗戶外,哪還有人的影子。
那船上管事嚇得不輕,卻又不敢聲張,隻得嘴裡不停地說著有怪莫怪就退出了房間。
此刻的石武早已到了岸上,他看著還在排隊檢票擠著下船的乘客,頓覺自己先下船當真明智。殊不知他這一舉動就為秦國渡船留下了一個“屍渡悠遠江,魂還天門山”的靈異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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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下麵等客的車夫見石武這俏公子過來,還沒詢問他要去哪石武就問天門山走不走。那些車夫一聽石武是要去天門山的,就一個個把目光投向了邊上抽著旱煙的老丈。
那老丈見石武一身深藍色氅袍,麵容英俊,就對其道“小哥啊,這天門山沿江過去起碼要一個時辰,回來都半夜了。而且那裡晚上可沒什麼好玩的,要不你隨便挑輛車去城裡住一晚,明早再去吧。”
石武見這老者麵善,就說道“老丈,我真的有事要去天門山。你將我送到山下就行,路上最多再陪我聊聊天解解乏。”
那抽煙老者一聽這話,忍不住多瞧了石武兩眼。
“老丈您怎麼了?”石武問道。
“沒什麼。”那老者回道,“就是前些年的冬夜裡也有個客人讓我送他去天門山腳下,跟你說了差不多的話。”
石武笑了笑道“那我跟那客人倒是挺有緣。老丈若無事,不妨送我一程可好?銀子好說。”
那老者聽到石武說銀子好說後就心動不已。可他猶記得那一晚連續送兩個客人去天門山的經曆,特彆是後麵那個客人,那張銀色鬼臉麵具讓他一想起就心顫不已。原來這老者正是當年送了阿大過去後又遇到金為的老羅。
石武見老羅有所顧慮,也就不難為他了。石武翻了翻納海囊,看到裡麵還有好幾張百兩銀票,他隨意抽出一張問道“不知哪位有空帶我去天門山腳下,這百兩銀票就當是車錢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下那些還在與下船客人談去哪裡的車夫都想接石武這單生意了。
老羅見真的是張百兩銀票,他一下子就拿過銀票道“客人請上車。”
石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上了老羅的車。
彆的車夫見老羅搶了生意,笑話他道“羅老頭,你不是說打死你都不接晚上去天門山的活了麼?”
老羅確認好銀票後美滋滋地將其收在懷裡道“我可沒說過啊,你們自己記岔了!”
在眾人哄笑聲中,老羅趕忙駕起馬車,載著石武向天門山而去。
石武說是說要找老羅聊天解乏,可這都行了半個時辰了,車廂內卻是一句話都沒傳出。倒是老羅自個兒忍不住道“客人這麼晚去天門山乾嘛啊?”
石武此時正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的夜色,他回道“也沒什麼,就是去那隱劍宗問清楚一些事情。”
老羅一聽石武要去隱劍宗,頓時一個激靈道“客人啊,那隱劍宗裡麵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已經閉宗七年多了。您這趟怕是白跑了,要不我這就原路送您回去?”
石武笑了笑道“我看到那天門山上還有亮點,想必隱劍宗內還有人在的。老丈隻要送我至山腳下就成。”
老羅擔心道“客人,這隱劍宗在天門山的第五峰,若是擅闖,他們可以格殺勿論。”
“老丈說的我記著了,多謝。”石武道。
老羅見勸不下石武,邊趕車邊抽了口旱煙道“說來也巧,我以前收過那要去第五峰的客人一百兩銀票,告訴他可以從第五峰後麵的懸崖上以利刃攀爬上去。”
“哦?老丈這是看在那一百兩的份上所以也告訴了我嗎?”石武問道。
老羅搖了搖頭道“我是看到了你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了那位客人,可能是覺得你們都很麵善吧。”
石武道“老丈有心了。但我這次是替我爺爺過去的,還是走正門比較好。”
老羅見此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地專心趕車,在又過了半個時辰後,他們就來到了天門山第五峰山腳。
石武道“老丈若能等的話不妨在這等我一會兒,我說不定很快就下來了。”
老羅聽石武大有知難而退的意思,點頭道“嗯!現在天氣燥熱,那我就在車廂內睡會等您回來吧。”
“好!”石武說完就看了看高聳入雲的天門山第五峰,看到上麵的亮點若星光般穿梭在雲霧之中,石武便身形如風地快速登山了。
老羅剛爬到車廂內還想問石武最遲等到哪個時辰,轉身就不見了石武的身影。
老羅嚇得直躺在車廂裡念著阿彌陀佛,希望遇到的不是什麼厲鬼啥的。他還不放心地借著月光仔仔細細地檢查了那張百兩銀票,確定是真的以後才又安心地等下去了。
石武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隱劍宗的山門前,隻是這裡不但沒人看守,山門兩側還都布置了機關陷阱。想必若有人強闖,不但會觸發機關,還會驚動裡麵隱劍宗門人。
不過這些機關對石武這等會禦空飛行的修士來說形同虛設,石武直接飛身而起,越過隱劍宗山門向著裡麵飛去。
石武一進入這隱劍宗便感覺到比之山下濃鬱許多的靈氣,那一個個林立的洞府也和外隱界中的修真門派差不多。其中最吸引石武的莫過於那座如利劍般插入山峰的入地劍塔,可他飛過去之後卻發現這入地劍塔並沒有入口。
石武見這隱劍宗內冷冷清清,雖有些洞府內燈還亮著,但宗內無一弟子在外巡邏。石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找誰問上一問。他隻得按著經驗尋去了最大的那個洞府外麵,見裡麵有燈光傳出,他便在外作揖道“拜月宮弟子石武深夜叨擾隱劍宗,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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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宮?”洞府內之人沉思一聲,好似並沒聽說過拜月宮。
待洞府大門開啟,時任隱劍宗宗主的於榕出現在石武麵前。
於榕見石武麵容俊朗,其深藍色氅袍下的身子竟是懸空而立的。他當即作揖道“隱劍宗宗主於榕參見仙者。”
石武見對方是隱劍宗宗主,那就再好不過了。他說道“我自外隱界而來。於此間有一事相詢。”
於榕一聽石武是外隱界的仙人,神色莊重道“不知仙者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