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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之中,服下風靈丹的石齊玉正帶著智圓一路往西北方向疾馳。
石齊玉已經從經過的一處城池打聽到行旅門總舵所在。於路途中的他不斷思考著後麵要處理的事情。他在這外隱界無甚熟人,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通過行旅門的傳送陣過去凡人界,然後將與金為有關的消息交托給蓮清子。以蓮清子先前在他瞬移過去軒家村時就不惜現身相護石武舊友來看,他認為蓮清子是最好的傳信之人。
待傳信人選確認,剩下的就是如何安置智圓。石齊玉有想過稟明蒙坤後帶智圓上去內隱界,但他知道他師尊答應的可能性並不高。因為內隱界的身份令牌極為珍貴,他也沒立場讓蒙坤為智圓購置令牌。
石齊玉看了一眼手中的智圓,他不由地長歎一聲。這是他第一次經曆彆宗的滅門災禍,一想到佛門總壇那麼多僧人被金為攝血奪靈的畫麵,石齊玉除了感歎修真界的殘酷外彆無它想。
不知是聽到了石齊玉的歎息聲還是感受到四肢上的疼痛,智圓微微睜開了眼睛。
晚風拂麵,智圓臉上沒了先前的凶性,更多的是倦意。
石齊玉見狀趕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療傷丹藥遞至智圓嘴邊“智圓大師,這顆是我元靈門的原體丹,服用過後可迅速修複傷處。前麵我見你情緒失控,是故多有得罪。”
智圓並沒有吞服丹藥,而是看向身上被鮮血浸紅的袈裟,他顫抖地問道“我身上的是佛門總壇僧眾的血?”
石齊玉聞言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智圓懇求道“齊玉施主,請您如實相告!”
石齊玉為智圓開解道“智圓大師,您先前受到了太多刺激,所以才會一時發狂衝向那些僧眾……”
石齊玉後麵的話智圓都沒有聽進去,他雙目垂淚深深自責“是我害了師弟們!是我害了佛門總壇所有人啊!”
石齊玉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無用,他默默帶著智圓向前飛著。
智圓過了良久才穩定下情緒,他看著石齊玉一直向西北方向飛行,他猜出石齊玉是要過去行旅門總舵。他看著下方三三兩兩的高樹道“齊玉施主,可否放老衲下去?”
石齊玉還以為智圓是想下去休息一會,於是就帶著他降至那幾棵高樹旁。石齊玉見靠在樹乾上的智圓臉色煞白嘴唇乾裂,他再次遞上原體丹道“大師,您服完丹藥調息過後我們再繼續趕路。”
智圓卻是說道“齊玉施主,不必浪費這麼寶貴的丹藥了。老衲已經到了路的儘頭。”
石齊玉在智圓說完之後就感覺到智圓身上透著一股死氣。他趕緊出言“智圓大師,我們在天亮前估計就能到達行旅門總舵。等我先將金為的消息找一個值得托付的人轉交給我同族堂弟,我就詢問我師尊可否帶你上去內隱界。我雖然不知道金為的計劃是什麼,但我可以看出,您是他很重要的一環,我不會讓您為他所得。”
智圓搖頭道“老衲負罪之身何敢再勞煩齊玉施主的師尊。況且老衲佛心已碎,隻求在還記得我眾師弟記得佛門總壇時一並隨他們去了。”
石齊玉規勸道“智圓大師,您莫要如此消極。我現在雖然連金為身外百身佛法相都破不開,但我才修煉六十年,我相信隻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一定可以斬殺金為以告慰在他手中枉死之人!”
智圓本想雙手合十,卻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無法抬起,於是他直接說道“老衲在此替我那些師弟們謝過齊玉施主。他們的血仇能用金為的命來抵,可那些死在老衲手上的佛門總壇僧眾呢?”
智圓說到這裡痛苦地閉上了雙目,他仿佛看到那些擁護他關心他的佛門僧眾被他打得鮮血飛濺,然後抓著他的袈裟問他為何要殺他們。智圓哎了一聲道“是智圓愧對你們!那便唯有以吾之性命來償還這殺戮業果。”
石齊玉聽出智圓去意已決,他還欲勸說“大師……”
智圓打斷石齊玉道“齊玉施主,老衲非是一時衝動。老衲雖然佛心已碎,但佛經有雲,由因生果,因果曆然。這道理即便放在凡塵亦是適用的。佛門總壇六百多年前擒獲那無名僧為因,今日被那無名僧滅去為果。老衲接受這因果,也相信那無名僧在凡人界種下的種種因會由齊玉施主和施主的堂弟收下其果。”
石齊玉對智圓作揖道“齊玉承大師善言!”
智圓望著這寅時暗夜,他釋懷笑道“能逝於在這至暗時刻,想是上天為我智圓遮羞對我的恩賜。齊玉施主,請你將那把藍色法劍取出,老衲最後能做的就是把這一身鮮血佛力貢獻給上麵的魔佛惡相。”
石齊玉拒絕道“大師,我不是金為。”
智圓解釋道“正因為施主不是金為,所以老衲才敢安心將一身鮮血佛力托付給你。老衲看出施主法劍上的血色魔佛中蘊含有沐海浴佛陣,此陣是當年金為以一敵眾的倚仗所在。他可以在打傷我佛門總壇僧眾後通過沐海浴佛陣獲取傷者的佛力來補充己身。齊玉施主還是太過心善,竟隻是以沐海浴佛陣作為防禦的手段。老衲即便不知魔佛惡相所屬為何,卻也能從金為的行事手段中推導一二。魔佛惡相最好是用佛門之人的鮮血和佛力供養,但老衲知道施主不會妄殺佛門中人,所以老衲願以自身元嬰行佛門化靈咒融於施主的沐海浴佛陣中。日後施主所殺之敵的鮮血靈力皆可化作佛門法力為那血色魔佛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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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齊玉震驚道“大師,元嬰與三魂相通相連,您以元嬰融於沐海浴佛陣,等於是行魂飛魄散之舉!”
“魂飛魄散也好,墜落十八層地獄也罷,這是老衲清還罪業的方式!也隻有殺了金為,這極難勝地的僧人才能有安寧之日。”智圓佛心雖碎,然秉持舍生取義之舉的他佛力比之鼎盛期還要強悍。
石齊玉感智圓之決心,他深吸一口氣後取下了身後斷罪。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智圓詠頌完最後一聲佛號便以自身金色元嬰破開肉身腹部,帶著蘊含佛力的全部鮮血注入斷罪之上的血色魔佛圖案。
在那些含有金色佛力的鮮血被血色魔佛圖案全部吸收後,智圓的金色元嬰自行散去靈識選擇被血色魔佛圖案外的沐海浴佛陣吞沒。
石齊玉看到屬於沐海浴佛陣的血色光圈內多出了一道纏繞著的金芒,原本還殘存的智圓氣息在那道金芒固定後就完全消失了。
石齊玉知道智圓已經為沐海浴佛陣注入了佛門化靈咒,這將是他今後又一大助力。可他的心裡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石齊玉雙膝跪地對著已是乾瘦屍體的智圓磕了三個響頭。他在智圓的遺體前立誓道“智圓大師!石齊玉在此對您發誓,此生必殺金為!”
高懸的孤月似乎也在憐憫著這位舍身取義的佛門高僧,為其遺體照上了一層清冷的月光。
石齊玉用雙手在那棵高樹旁為智圓挖了一個土坑,然後親手將智圓的遺體埋歸塵土。
這是石齊玉這輩子除了石劉氏死時最難受的時刻,可他也隻能收起所有的悲傷繼續上路。
行旅門總舵位於中州偏北位置,其占地極廣,內部有著各種各樣的繁華建築。但行旅門最有名的莫過於那座千舟港。顧名思義,那裡是行旅門總舵飛舟往來的地方,而且相傳最多時有近千艘飛舟同時停靠在那座空中港灣。
今日行旅門總舵的大門外迎來了一位神色疲倦的藍衣公子,他的麵容極為普通,可他手裡拿著的卻是行旅門貴客才能擁有的總舵玉牌。持此玉牌者不但可以免費乘坐行旅門在外隱界任何班次的飛舟,還能直接去見舵主以下任一門人。
而這藍衣公子要見的便是中州行旅門管事——方元。
一身儒雅青袍的方元聽手下門人說有個麵容普通的藍衣公子拿著總舵玉牌來找他,他還在心裡想著那公子會否是善於易容的石武。可等他在會客廳聽到那藍衣公子的聲音,他立刻屏退左右,開啟了會客廳內的陣法屏障。因為這人不是彆人,正是他先前親自相迎,以行旅門內隱界傳送通道傳至此處的石齊玉。
方元可不比佛門總壇一眾僧人,他在蒙坤第一次帶石齊玉過來外隱界時就詢問過其師尊文澤。得知石齊玉所在的元靈門在內隱界南部就是個龐然大物,元靈門門主向靈道人更是有著可怕的從聖境修為。是故方元在石齊玉第二次被蒙坤送下來時他就多了一個心眼,將總舵玉牌贈送給了石齊玉。方元雖然知道石齊玉有著內隱界的玉牌,但這並不影響他示出結交之意,而石齊玉也並未拒絕地收下了。
方元見石齊玉易容換麵地過來找他,他就猜到肯定出了大事。他對石齊玉作揖道“齊玉前輩,不知您找在下所為何事?”
石齊玉開門見山道“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隻要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外隱界北部那處下界的傳送陣即可。”
方元不敢多問地取出一個儲物袋“齊玉前輩,這個儲物袋裡有一塊屬於元嬰初期修士胡影的行旅門玉牌、一塊我個人房間的門靈石以及我的傳音玉佩。胡影對我行旅門有過很大的貢獻。您隻要在我那房間易容成他,再手持這塊玉牌便可乘坐行旅門的飛舟過去外隱界北部那處傳送陣。您放心,這塊玉牌使用的痕跡會在各處行旅門據點傳回信息前自行消除。至於那處傳送陣看守修士的記憶,您也可以在他們對您放行之後進行抹除。這樣無人可知您又去過外隱界北部。”
石齊玉問道“這是你另一個身份的令牌?”
方元承認道“有時候多一個身份會好辦很多事情。”
石齊玉聽了方元的話不免深有感觸。他在來時複盤過先前佛門總壇那場戰鬥,他想著如果自己一開始就是以彆的身份和麵容進入佛門總壇,在遮掩斷罪外形的情況下於確定金為身份後突施冷劍將金為斬殺,那就可以從源頭阻止悲劇的發生。
臨場戰事與事後複盤的差距雖然很大,但還是可以讓石齊玉從中吸取教訓。而他現在這般隱匿行蹤也正是為了防範金為的後續手段。